簇——簇——簇——簇——
在李智勇的苦笑声中，我像流水线上做计件的工人一样，疯狂的来回滑动屏幕，中间甚至手滑找到了天文台提供的视频，可是在我反复看了十几遍之后，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那两张截取的图片和视频里，就只有李智勇已经说过的那些信息——前后两帧的瞬间里，月球凭空消失了四分之三。
“怎么可能呢？”
我的脸再次皱成包子，太阳穴更是像要炸开一样：“都不会凭空消失，如果是‘瞬发性虫洞’之类的现象，剩余的部分也不会这么完整，这种情况就像……就像……”
“有什么东西用一个神奇的橡皮擦、把那部分月球的存在‘擦除’了。”
李智勇准确描述出我的那种怪异感觉，然后再次伸出两根手指：“这件事情还没有彻底定论，不过目前只有两种主要猜想，首先是拉瓦锡和爱因斯坦都错了，质量守恒定律并不成立。”
“其次是【大灾难】降临，在某个空间坐标产生了短暂的维度融合现象，那四分之三的月球不是‘消失’，而是在维度的重叠和融合中进入了其他维度——你更倾向哪个？”
“……第二个。”
我犹豫片刻选择理性，但总感觉不太对劲：“这个猜想可以解释这种情况……但这是不是太巧了？维度重叠和融合的位置，刚好就在月球附近？”
“或许不是融合的位置在月球附近，而是月球刚好到了它的附近。”
李智勇指了一下我手里的终端：“视频后面还有几份报告，是我们寻找其余月球残骸的时候，意外发现的一些情况。”
闻言我又继续往后面翻了几下，越看脸色就越奇怪——不是我发现了什么端倪，而是这些图片我看不懂。
除了第一张隐约有点发亮、像屏幕表面蒙了一层光之外，其他图片都是黑糊糊的，就像手机揣在口袋里、又误触到相机所拍出来的一样。
前后共计15张照片，我没看出任何信息，甚至连一个模糊的拍摄主体都没看到。
“你让我看什么？”
无奈我只能把终端递还给李智勇：“这里面好像什么都没有？”
“现在确实没有了。”
李智勇轻叹口气，在终端上划了几下、找出好像蒙着一层光的那张图片：“如果行星轨道计算没错的话，这张照片本来应该能拍到水星。”
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李智勇又划到下一张：“这张应该能拍到木卫二。”
“这里应该是天王星的位置。”
“这张应该能拍到土星的几颗卫星，具体是哪几颗我记不清了，但这个位置应该有。”
“……”
15张图片一一翻过，随后李智勇呼了口气，像被抽干所有力气似的瘫在轮椅上：“我们将这种现象命名为‘瞬态消移’，截止到10小时前，太阳系内能确定的‘瞬态消移’就是这15处。”
“但我认为实际发生的案例只会更多，毕竟太阳系中绝大多数的区域都是真空，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哪怕发生了‘瞬态消移’，凭我们的观察手段也无法发现。”
“所以你才说……是月球刚好到了‘瞬态消移’的位置上？”
我皱起眉头看着李智勇，隐约感觉明白了一点：“这种‘瞬态消移’是在大范围内随机发生、且空间位置没有任何规律的？”
“时间上也没有规律。”
李智勇说着、又找出那张本该拍到木卫二的照片：“在我们进行大范围观测的时候，意外目击到木卫二的‘瞬态消移’……一瞬间，直径三千多公里的星球就消失了。”
“嘶——”
我看着那张黑糊糊的图片，虽然没有亲眼目睹那个匪夷所思的场景，但仅从李智勇略微颤抖的声线里，也能听出他们当时有多么的震撼……或者说是绝望。
“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
李智勇做了几次深呼吸后，脸色铁青的继续报丧：“我们在内陆，暂时还没什么感觉，但月球引力消失、导致地表自然水体失去潮汐引力牵制，一些岛国、还有全球海岸线几乎全被海啸摧毁。”
“北美洲、南美洲和太平洋东部，目前已遭到枚以上的陨石撞击，我们还没联系到那边、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保守估计……破坏力是希克苏鲁伯撞击的千倍以上。”
“希克苏鲁伯撞击？导致恐龙灭绝的那个？”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又开始怀疑：“如果是这么大的威力，我们现在还能坐在这说话吗？”
“理论上确实不能，但我们确实坐在这里。”
李智勇再次抓了抓他油腻的头发，我忽然注意到他有一部分头发已经秃了：“没人知道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但现在的客观情况就是这样。”
“无论陨石撞击还是海啸，虽然都造成了严重灾害，但威力远远低于我们计算出的数值，所以我们现在只能怀疑，是地球上也发生了‘瞬态消移’。”
说到这里，李智勇双手掌心向上、模仿了一个天平的左右倾斜：“想象一下——月球引力消失、全球性海啸正在酝酿，突然直径三千公里的海水消失了，会怎么样？”
“……潮汐力消失，但地球引力还在，周围的海水会在重力作用下倒灌回去，抵消原本用于海啸的力？”
我顺着李智勇的思路猜了一下，接着五官第三次的皱成包子：“但是这科学吗？”
“科学？”
李智勇表情扭曲的笑起来，又或者那不是笑、而是面部肌肉在极度紧张中的不自然抽搐：“你现在跟我聊‘科学’啊？”
“……”
我瞬间语塞，因为就我们所经历的情况来看，确实和“科学”两个字沾不上边。
或许在我作为高维生命的部分认知里，能找出这些离奇事件的底层原理——但现在我的任务不是这个。
“我们目前所经历的，都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李智勇用力地拍了拍脸，似乎想用疼痛来对抗肌肉抽搐：“月球引力消失，已经导致地球的自转轴开始失稳，原本划定的气候区会失效，气候将变得完全不可预测。”
“还有太阳系中的大量天体消失，可能会打破各天体之间的、原本的引力平衡，甚至连行星轨道都可能发生巨大改变，所以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李智勇脸色慎重的看着我，透着疲惫的眼睛里隐约有泪光打转：“无论‘蒙蒂塞洛’的行动能否成功，我们都必须先离开地球。”
“否则这颗让我们生活了几十万年的星球，就会变成我们最后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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