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说出杨佩宁是故意被抓的时候，穆罕默德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不过作为联合政府的副秘书长，穆罕默德的城府也是极深，在意识到自己有所表露之后，立刻顺势露出一副怀疑的表情：“为什么这么说？”
“……”
我仰头盯着穆罕默德看了几秒，忽然觉得有点无语：“你认真的？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搞这种互相试探？”
穆罕默德没说话，甚至连表情和眼神都没有变化，显然是想用这种“沉默施压”来表明态度。
如果放在平时，我可能会选择不理他，但现在这不是我们之间的拉扯，而是我和联合政府、甚至是“我”和“人类”的信任度测试。
所以虽然百般无奈，我也还是把自己的分析讲了一遍，尤其是最后被【黑境】和“吉迪姆”拖延的部分，那几乎可以坐实杨佩宁在争取时间。
顿了几秒让穆罕默德消化理解，我重新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我不知道杨佩宁跟你说了什么，但你决定试探我会不会畏罪潜逃，应该已经对我产生怀疑了吧？”
穆罕默德缓落了一下眼皮表示肯定，我毫不意外的继续道：“最后被【黑境】它们拖延的时候，秦玉林和陈禹含也都在场，而且【黑境】亲口承认，那是来自杨佩宁的命令。”
“所以呢？”
“所以杨佩宁一定另有所图，比如在我被拖延、无法拆穿他伪装的时候，用他的方式来对你们做些事情。”
“……但这只是你的推测。”
穆罕默德沉默了几秒才道：“你没有证据，能直接证明杨佩宁是故意被抓……”
“你现在的反应就是证据。”
我再次打断穆罕默德，迎着他的目光笃定回道：“杨佩宁让你对我产生怀疑，但你对他也并不信任，否则你为什么要布这个局、来测试我会不会畏罪潜逃？”
“没错，我对你确实还有一些信任。”
穆罕默德毫不迟疑的大方承认，不等我再说什么又话锋一转：“但我信任你，不代表我必须怀疑杨佩宁，所以除非你能拿出更有力的证据，否则我只能对你们一视同仁。”
“……”
我看着穆罕默德没说话，起初以为这是某种套话的手段、想通过施压来让我交代更多，但我很快就发现不对了。
穆罕默德的眼神非常坚定。
不是那种装腔作势的坚定，而是一种上位者在面对下属的相互指责时、保持绝对中立的冷酷公平。
换句话说，穆罕默德、至少此刻的穆罕默德，对我和杨佩宁是一视同仁的。
“……你被杨佩宁洗脑了？”
我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你不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今天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是我一手促成的，可你居然相信刚聊了几个小时的杨佩宁？”
“对。”
穆罕默德依然大方承认：“我说过，非常感谢你对人类提供的帮助，但杨佩宁也曾为了人类，贡献了他的十几个‘一生’，而且……”
说到这里的时候，穆罕默德忽然顿了一下，眼神下意识转到别处才继续道：“在杨佩宁的国家有句古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哈！”
我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是被气笑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因为这种狗屁理由，之前的贡献和帮助就一笔勾销了？杨佩宁呢？他现在还是人类吗？”
“至少他曾经是人类……”
穆罕默德眼神躲闪的小声回道，接着突然摆烂似的叹了口气：“算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对你们双方的信任和怀疑，其实并不完全来自你们自身。”
“……什么意思？”
“还记得刘晓星吧？”
穆罕默德忽然转了话题，但似乎又没转太远：“你之前说，你知道刘晓星出了问题、林部长和李站长去解决问题——刘晓星的问题是怎么出现的？”
“杨佩宁破坏了她的Aether-xI。”
我不假思索的快速回道：“具体的原理我不清楚，但杨佩宁在‘梦境’破坏了Aether-xI，似乎也对现实中的刘晓星造成了影响。”
“那是一种类似‘死亡暗示效应’的现象，毕竟Aether-xI，是和刘晓星的意识紧密相连的。”
穆罕默德先给我简单解释了一下，随后松开轮椅、面无表情的绕到我的面前：“但是杨佩宁说，刘晓星的Aether-xI是被你毁掉的。”
“……啊？”
我突然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我破坏了Aether-xI？我当时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刘晓星是跟我一起‘入梦’的，我为什么要害她啊？”
“杨佩宁说是因为愤怒。”
穆罕默德淡然回道，但这次的“淡然”里面，隐约透着几分心虚：“杨佩宁说他向你介绍了‘Aether装置逆向工程’，那让你感觉被人类背叛，于是一怒之下就……”
“我……我……”
我试着张了几次嘴，却怎么也说不出第二个字。
这个动机在我听来是很扯的，因为我连自己是谁、或者说是什么都不确定，所以我或许会愤怒，却不至于怒到失态的程度。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我是否确定自己的身份、只有我自己知道，所以这个动机在逻辑上是成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原因。”
穆罕默德忽然开口，不过这次的语气里，已经没有心虚了：“你还记得武嘉元吗？在你入梦期间，他尾随并杀害了十三名管理人员，被捕后他说是你让他做的。”
“呃……”
我忽然感到一阵尴尬，犹豫了几秒还是无奈承认：“他说的没错，但是……”
“另外在你入梦期间，庄湘曾多次以‘身体不舒服’为由离开岗位，但她之后没有去医疗部或者回去休息，而是在一些偏僻的地方闲逛……”
“这也是我安排的。”
我不等穆罕默德说完就直接承认：“庄湘的情况有点复杂，她被人植入了一个非常强烈、并且非常坚固的心理暗示，我是想利用这次机会，把那个人引出来。”
“……”
穆罕默德快速的眨了眨眼，似乎第一次听说这个情况，不过他好像并不在意，只顿了一下就继续问道：“那索菲娅呢？”
“索菲娅怎么了？”
“她利用调查部部长的权限，私下接入‘联合入梦’的相关设备、并上传大量针对【大灾难】的调查信息，也是为了把什么人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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