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可能。
这不该只是巧合。
可这一刻,单灵灵再也骗不了自己。
那红色的光,是她亲手封入欧阳族牌中的神魂。
她绝不会认错。
“……小九。”
单灵灵声音发颤。
“九阴……他是欧阳爷爷的后人。”
耳边没有回应。
烛洺赫没有再出声。
单灵灵不知道他在渡船的甲板上正经历着什么,是竭尽全力压制着九阴的魂魄,还是在那场对冲中,勉力自保。
她只觉得头痛欲裂,一瞬间,有万千记忆同时在体内翻涌。
——————————
冥河之上。
渡船甲板上,烛洺赫猛地睁开了眼。
单灵灵那一声话,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心底。
字字清晰,带着震惊与不安。
他垂眸,掌心的鲜血在微微颤动。
果然,和他推测的一样。
幽冥国的“九阴”,从来不止一个。
自从他千年前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在幽冥国散出那道“救世主的预言”后,这世间陆续出现过五六个“九阴”。
那些人,有的目光短浅,有的心术不正,有的被权力蒙蔽,
一个又一个死去,一个又一个被新的“信仰”取代。
而如今这个银发男人,才是真正走得最远、手段最狠的一位。
烛洺赫早在第一次听说“银发九阴”时,便暗中派人查探他的来历,唯一能查到的,是他出生的那一年,下北城燃起了一场连天大火。
他从灰烬中诞生,睁开眼的第一瞬,就被冠以“九阴”之名。
他没有姓氏,没有身份。
甚至连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父母双亡,族谱断绝,没有任何可以追溯的根。
直到现在,烛洺赫终于明白一切。
他低声笑了,笑意里带着一丝苦涩。
欧阳呈死后,他寻了上千年,仍未找到欧阳一脉的后人。
而这个从灰烬中诞生的“无名之子”,正好填补了那个空白。
世间不会有这样的巧合。
“你在笑什么?”
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九阴披头散发,满身血迹,整个人宛若从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甲板上,被冥河的风一吹,立刻化作一缕黑雾。
“国主大人,”他低声冷笑,银色的眼眸在火光中微微发亮,带着彻骨的嘲弄,“你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烛洺赫缓缓抬眼,神情淡漠,嘴角的血迹尚未擦去。
他看着九阴,又看了一眼蜷缩在甲板角落、吓得瑟瑟发抖的菠萝,淡淡地勾起了唇角。
“本尊只是……忽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哦?”九阴抬起匕首,玩味地在指间转动,目光如刀,“说来听听,让我也乐呵乐呵。”
烛洺赫轻笑了一声,声音低哑,却依然带着从容的气度。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他微微扭了扭脖颈,伤口牵动,痛意让他眼底的赤色愈发明显。
然后,他转头看向菠萝。
“他好歹也算是你的仇人。”烛洺赫语气平淡,在陈述事实,“你就甘心被他呼来唤去?”
菠萝浑身一抖,不敢回答,只能更紧地抱着自己的胳膊,生怕再被拉进神明的战场。
就在单灵灵被黑雾吞噬后不久,九阴为挡下烛洺赫突如其来的龙焰,召来了一阵足以撕裂天地的狂风,而那风里,恰好裹着悄悄跟随的菠萝。
九阴抬手一推,菠萝被硬生生扔到他和烛洺赫之间,成了挡下那一击的活靶子。
若非烛洺赫收手及时,此刻,菠萝怕是连灰都不剩。
可也正因为他这一收手的迟疑,让九阴抓住了机会。
银发男子眼神一冷,掌心骤亮,一团橙色火焰带着吞噬天地的势头,狠狠轰向烛洺赫的胸口。
那团火焰撞上了旧伤。
烛洺赫胸口血花乍开,身形连退数步,最终被逼到船舷,喉头一甜,鲜血喷出。
可即便如此,他仍强撑着没有倒下。
烛龙之身,岂是凡火可灭。
他硬生生稳住了呼吸,随即盘腿而坐,掌心结印,暗红龙纹自身下蔓延开来,龙焰环绕成法相,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他要等。
他要等单灵灵回来。
九阴见状,面上讥讽更甚。
“国主大人,”他慢慢走近,步伐从容而狠绝,“你这种话,听起来倒更像是在求饶。”
“挑拨离间、虚与委蛇……真是你的老毛病了。”
他说着,漫不经心地看了菠萝一眼,菠萝吓得蜷成一团,连头都不敢抬。
九阴失去了兴趣,又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匕首,冰冷的光顺着刀锋游走。
“与其死撑着,不如现在就在这里……”
他微微俯身,眼神残酷,语气却极其平静。
“将国主之位,传于我。”
“然后,乖乖自刎谢罪。”
他停顿了一下,唇角微微一挑。
“兴许我会大发慈悲,放过你的夫人……还有你那忠心不二的三玄。”
烛洺赫眯起眼,眼底的光如刀锋般冷。
“当然,”九阴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笑容更深,声音阴恻恻地低了几分,
“还有你那心心念念的章尾山。”
冥河的风卷起了血与灰,甲板上的火光被吹得摇摇欲坠,烛洺赫冷淡的和九阴对视着,半晌没有说话。
“想好了吗,国主大人?”
“我这个提议,应该不算太差吧。”
“怎么说呢?”烛洺赫歪头做出沉思状,“你给出的条件,倒也不算太过苛刻。”
“也就是说,国主大人答应了?”
“不,比起你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本尊倒是更愿意相信本尊的夫人。”
烛洺赫微微一笑,有恃无恐。
“你这点三脚猫的本事,实在是不太够看。”
被他两句话惹起了怒火,九阴额角的青筋暴起,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烛洺赫看了个透。
“在人间界的时候,本尊还以为,你是因为魂魄分裂之后,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怒魄。”
“现在看来,你还真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脾气呢。”
“哈哈……哈哈哈!”
九阴的冷笑,打断了烛洺赫的话:“烛龙,你今天已经是我的瓮中之鳖,还在这巧舌如簧。”
“国主,你省省口舌,现在赶紧乖乖的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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