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前呼后拥出现在陆天明视线里时，他已经在宾馆门口等了足足两个小时。
西部的气温，昼夜温差大。一入夜，气温便断崖式的下跌。即便已经是夏季，依旧能感觉到凉意袭人。
西部开发是国家战略。发改委的工作重心，都在往西部倾斜。
沈阳所在的规划部门，更是走在其他部门之前。
国家需要他们制定一整套完整科学的规划后，才正式投入开发。
沈阳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他对地方有多重要。从簇拥他回宾馆的人就能看出来。
陆天明喊了一声，“沈司长。”
沈阳循声看过来，便看到站在大门口的陆天明。
他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追到西部来了啊！”
其他人不认识陆天明，但看到沈阳在与陆天明打招呼说话，便都停住脚步，所有目光都来看他。
陆天明落落大方道：“沈司长，我知道您太忙。刚好我有空，听说西部在搞大开发，我就想过来学习学习。”
沈阳点头道：“好嘛。”
他将陆天明介绍给身边的人。一介绍，陆天明才知道，簇拥沈阳的人，不光是当地政府的主要党政领导，还有一位副省长亲自陪同。
西部的领导客气与陆天明握手，热情道：“陆县长，来了就是客。西部欢迎你啊！”
由于沈阳要连夜开会，他便抱歉地对陆天明说道：“小陆啊，实在对不起。我晚上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会，抽不出时间啊。”
陆天明笑笑道：“没关系。沈司长，我等您。”
沈阳想了想道：“把你一个人扔在一边太冷清。不如，你一起列席会议吧。”
沈阳主动向陆天明发出邀请了，西部的领导也就不好意思拒绝。
陆天明半句客气的话都没有，欣然答应参加西部的工作会议。
西部经济不发达，这是全国共识。
一方面，西部地理环境不太好，土壤贫瘠。最典型的气候，就是一年到头很难下几场大雨。
干旱一直是困扰西部发展的主要因素。而且，受各种各样的制约，西部的工业更是一穷二白。整个西部，几乎没有几家像样的企业。
但是，西部民风淳朴，老百姓勤劳善良。
沈阳这次调研的地区，是西部比较典型的省份——清海省。
这是一个地形狭长的省。蜿蜒在群山峻岭之间。即便平坦地区，也多是盐碱地，很难生长农作物。
这个省少数民族人数多。据统计，各民族人口加起来，甚至超过了汉族。
由于土地贫瘠，该省的农业生产很不发达。可是因为缺乏工业基础，工业一样不发达。
全省以牧业为主，经常能看到如一片白云一样的羊群。
沈阳这次来清海地区，是因为前段时间地质勘探时，发现地底下蕴藏着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
石油与天然气是战略资源。因此一发现便受到了严密的保护。
沈阳的任务，就是在清海这里规划一个石油天然气的开采工程。
会议开得很热烈。参会人员各抒己见。
陆天明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安静地看着大家发言。
一个小时后，会议宣告结束。
陆天明跟着沈阳回到他的房间。一进门，他便抱歉地说道：“沈司长，我打扰您休息了，真对不起。”
沈阳大度地摆摆手道：“小陆啊，客气话就不要说了。你大老远追到这里来，就凭着你这股精神，我就得赞扬你啊。说吧，追来这里，你有什么事？”
陆天明陪着笑脸道：“沈司长，我还是想请您考虑一下，铁路能不能经过我们山南县？”
沈阳摇着头道：“不是我不愿意啊。这已经确定下来的规划，想改变很难啊。你应该知道，改规划是牵一发而动全局的大事。这事不好办。”
陆天明解释道：“沈司长，您是知道的，我们山南也算是革命老区了。过去，我们山南老百姓为了革命事业，抛家弃业的不计其数。现在，我们已经落后于别人很远了。如果我们山南再不发展，我们愧对先烈啊。”
沈阳笑笑道：“你这顶帽子很大嘛。”
陆天明讪讪一笑，没有作声。
“我很理解你们。”沈阳沉吟着道：“但是，你们提出来的这个想法，确实很难办到。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这样吧，小陆，你先回去。等我忙完这边的工作再说。”
陆天明一听，就知道沈阳这是在敷衍自己。
尽管他理解沈阳的话，规划确实不是他能改变的。但他更清楚，沈阳作为规划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他的意见能起到关键作用。
换句话说，只要沈阳愿意帮，不是完全帮不到。
既然沈阳已经下了逐客令，陆天明也不好意思留在人家房间不走。
他走到门边，站住脚转过身，轻轻说了一句，“沈司长，我们山南未来的发展，都系在您身上了。”
当晚，他在西部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便登上了回燕京的列车。
他匆忙赶到西部，又匆忙离开。表面看，似乎就是西部一游。其实，他这一来一去，就给沈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果然，在他人还没回到燕京，沈阳的电话便来了。
沈阳高兴地告诉他，铁路规划有可能出现改规划的可能。
陆天明接到电话，心里十分高兴。但是，在规划还没出台之前，他悬着的这颗心，始终无法落地。
沈阳让他耐心等待。并提醒他，必要的时候，他要代表山南参加规划会议。他或将安排陆天明列席发改委的规划会议。
既然沈阳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他继续留在燕京争取项目就没有了必要。
回到燕京，他去了一趟秦宅看望秦老，准备回山南。
秦霜去了单位，不在家里。
秦老握住陆天明的手，缓缓说道：“天明啊，今天这里没外人，爷爷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陆天明诚恳道：“请您指示。”
秦老脸上荡漾开来一丝笑容，他另一只手轻轻拍着陆天明的手背说道：“我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我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亲自给霜儿披上婚纱啊。”
陆天明心里一跳，赶紧说道：“您老人家多虑了。您的身体啊，以我专业的眼光来看，至少还有二十年。”
“是吗？”秦老淡淡一笑道：“你别安慰我了。我自己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很了解的。人嘛，总有老的一天。我一辈子经历了太多的枪林弹雨，早就看淡了生死。我啊，有一件事想要托付给你。”
陆天明表情严肃回道：“首长，你吩咐就是。”
秦老道：“我想把霜儿托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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