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
他的手指在桌上敲打了几下，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片刻后，他开口说道：“我可以用我所有能交换的东西，来和你交换。”
西弗勒斯漆黑的眼眸深深看着他，他用一种平静而冷漠的声音问道：
“哪怕是你的性命？”
邓布利多动作一顿，而后轻轻呼出一口气，他认真看着西弗勒斯，说道：
“如果真的需要的话，我自然，绝不吝啬。”
西弗勒斯从椅背上起来，直起身，微微靠近校长室里的办公长桌，
他将十指交叉的双手放在办公桌上，认真看着邓布利多的神情，
说实话，邓布利多这话说得实在太坦然了，
坦然到——看起来有点像是在有意示好。
可是西弗勒斯似乎并不领情，
“那真不错……”
西弗勒斯勾起一抹冷笑，似乎想起了些不太愉快的事。
校长室内严肃、异样、沉重的气氛骤然更加紧绷。
西弗勒斯起身环视四周，
他看着校长室里的布置，眼神在那些空荡荡的相框上一一滑过，
真是严谨极了，还把霍格沃茨的前任校长们都赶走了。
真不知道邓布利多答应了校长们什么，让他们能这么配合。
西弗勒斯说：“上一次我们在办公室谈话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西弗勒斯回头看向邓布利多，
他问道：“校长，你还记得，当初我们谈话时，你问我的问题吗？”
邓布利多当然还记得，
那次谈话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棘手之处。
一个因为过于优秀而看起来处处破绽，实则却又毫无破绽的斯莱特林学生。
他当时和西弗勒斯谈话时，还曾想起了当年的汤姆·里尔德。
他曾觉得西弗勒斯与汤姆·里尔德颇有相似之处，
可事情一次又一次让他警醒——这是一个难缠程度远超汤姆·里尔德的人。
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个人能力。
邓布利多说道：
“我当时询问你，为什么要这么早成为阿尼马格斯？”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然，这个问题，我现在也十分好奇。”
西弗勒斯说：“那么，校长，你不好奇我当初为什么不回答你吗？”
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说道：“或许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可是我并不知道，不是吗？”
西弗勒斯看着他，说：“那么关于我那么早成为阿尼马格斯的问题，
你心里就没有猜测过吗？——在我们第一次谈话之前。”
邓布利多平静地说道：“当然猜测过。”
“那你心里有答案吗？”西弗勒斯看着邓布利多。
“有过。”
邓布利多配合极了，立刻回答了西弗勒斯的询问。
“哦？”
西弗勒斯慢吞吞挤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他说：
“如果你心里已经有了预定的答案，当时为什么还会想着来问我呢？”
西弗勒斯低头，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邓布利多，
没等邓布利多回答，
他就继续说道：“邓布利多校长，由于你总是运筹帷幄，无所不知的样子，
很多时候总让人感觉——你的询问不是为了想要得知真相。”
西弗勒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下面的句子，他说：
“而是为了将事实与你心中的猜想核对。”
他回身将一只手按在桌上，低头与坐着的邓布利多对视，
“在你询问他人之前，你的心中已经有了——你猜想并确信的答案，
当你询问出来的事实与你的心中的答案不同，你会觉得是他人有所隐瞒。
而当事实与你心中的答案相同，你便居高临下评判他人选择。”
西弗勒斯看着邓布利多，语气平淡的说：
“你不觉得，你太高傲了吗？邓布利多校长。”
他再次坐在邓布利多对面，说道：
“‘我可以用我所有能交换的东西，来和你交换。’，
邓布利多先生，请你告诉我，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的呢？”
他扯了扯嘴角，脸上神色冰冷，
他说：
“你是——仅仅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好奇心，
还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在拯救些什么呢？拯救我？还是拯救英国巫师界？”
西弗勒斯说：“邓布利多校长，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道理。”
“在其位谋其政。”
“校长先生，
你是不是以为你不去做魔法部部长，
反而来做霍格沃茨的校长，
是对你自己的束缚和约束吧？”
“或许，你还会从内心里迸发一种莫名的自我感动出来——因为你的‘自我牺牲’。”
西弗勒斯的语言越来越尖锐，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冰冷，
他说道：
“可是这只是校长先生你的自以为是而已。”
“对英国巫师界拥有管理权利的，只有魔法部和魔法部部长。
你身为霍格沃茨的校长，越界插手不属于你职能管辖范围内的事，只是在——多管闲事而已。”
邓布利多平静看着西弗勒斯，
他开口说道：“可是，一些事，总是需要有人去做，一些牺牲，也在所难免。”
西弗勒斯立刻开口，他说：“那么，我也可以说——我也是如此。”
他黑漆漆的眸子看着邓布利多，将所有的一切撕开，赤裸裸展露在彼此面前：
“你尽可以说——
你是为了维持巫师界的安定，
为了尽快结束伏地魔与食死徒们引发的斗争与死亡，
为了和平，为了稳定，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那么伏地魔可以说——
他是为了巫师们的和平问稳定。
让纯血统治巫师界，行成牢固而稳定的阶级体系，又何尝不是一种社会改革呢？
曾被你打败的格林德沃也可以说——
他所做的一切亦是正义，拥有强大力量的巫师就该统治整个世界！
而我，自然也可以说——
我也是在做正义的事。
因为就像你说的：有些事，总是需要有人去做。为什么我不能去做呢？”
西弗勒斯冷笑道：
“但事实很显然，
那就是——无论是你我，还是格林德沃与伏地魔，谁都不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因为我们都不是什么魔法部部长，更没有任何人赋予我们权利——让我们能够以个人来代替群体做出选择。
这一切，都是我们在‘自认应当如此’而已。”
“在其位谋其政，邓布利多校长，请你——”
“少做出一些高高在上的‘牺牲’，
因为，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表现出自以为是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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