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内李大人和秦大人面面相觑，但谁也没心去劝说安慰榴娘。
而此时的沈清婼和陆瑾瑜已经快要到达县衙。
楚临在外头驾车，陆瑾瑜和沈清婼原本是面对面的坐在马车里的。可陆瑾瑜隔一小会儿便要挪动下屁股。一下，两下……挪动一下再看一眼沈清婼的脸色，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他再继续挪动。
一路下来，他竟是挪动到了沈清婼的身边。
眼瞧着肩膀头都快要碰触到她，沈清婼终究是忍不住的瞪了他一眼。
陆瑾瑜见她终于有了反应，立马冲人呵呵一笑，伸手抓了沈清婼的手就包裹在手中：“婼婼，好婼婼——不生气了，好吗？”
“我错了。我先前就不该说那种话的。”
“婼婼是谁？那可是和我同生死，共患难过的人。你遇到事情怎么可能会想着退缩呢？你怎么可能会没勇气和我继续走下去呢？”
“我若真出个什么好歹，婼婼你一定会伤心欲绝的。那样痛苦的活着不是你想要的。所以婼婼，我一定会先保护好我自己，绝对不会让婼婼再挂念，担心了，可好？”
一席话说下来，陆瑾瑜还软趴趴的往沈清婼肩膀头上靠。
那没骨头似的模样，让沈清婼瞧得眉心一跳的，忍不住低声斥他：“起来！”
陆瑾瑜靠在她身上，把玩着她十根手指，却没起来，而是低声道：“婼婼心疼心疼我吧。我这段时间一直提心吊胆的，心里又是纠结又是彷徨，又是茫然，又是害怕的——”
“怕想做的事情做不成；怕没给你幸福日子，却反倒让你陪我九死一生，日日担惊受；更怕万一失败，我被千夫所指，留下滔天骂名的时候，你还要被连累背负骂名。”
“我想让婼婼好好的，我想让所有你关心，你在乎的人好好的，可我又很矛盾，我又想从你这里得到安慰，得到支持。看你冷脸，我又忍不住自我反省。”
“可婼婼，不管我怎么矛盾，怎么言不由衷，我是想让你好的……”
陆瑾瑜垂眸，说的低声下气的。
他双手无意识的摆弄着沈清婼的纤纤玉指，目光却明显涣散没有聚焦。
沈清婼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气早就消得烟消云散了。
她亦是轻声回应；“我知道。”
“陆瑾瑜，我都知道。便是这次你把我关起来，我也知道是你不想让我冒险……可有些事情，终究是得靠我们一起面对的。”
她和他十指交握，声音愈发清浅温柔起来：“陆瑾瑜，我不是娇娇弱弱的千金大小姐，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暴风雨我经历过，寒霜冰剑我也领教过。”
“以往，我确实只想苟活着——我也知道你是因我那五年的生活，觉得我是那种拼尽一切，只想好好活着的人——所以面对未知的危险，你会选择把我推开，你会选择让我独活。”
“你觉得我连最难的时候都能挺过来，那即便失去了你，也定然很快就会开始新生活的。”
沈清婼轻摇了摇头，声音温柔却很坚定的道：“可是不是这样的。”
“陆瑾瑜，我此前忍耐一切要活着，是因为我不想满身屈辱的离开，是因为我不想让母亲蒙冤，死不瞑目。可现在这两桩事情已经解决了。”
“至于祖母——我为了把沈清霖救出来，把自己险些折了进去。我也算对的起她对我曾经的偏爱了。”
她偏头看向了陆瑾瑜。
陆瑾瑜的身形明显紧绷。
沈清婼低声道：“此后余生，我只想为我自己而活。但陆瑾瑜，我也并非是非要活着——我现在更不赞同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希望为了心中的正义轰轰烈烈的活着！我想为了全天下那么多无辜却要被送进宫里赴死的女子讨回个公道！”
“可若所想不成，半道中阻或者是失败垂成，功亏一篑，我便是死亦是无憾的。”
“陆瑾瑜，我不傻，也不笨，我不会成为拖累。相反，我会成为你的助力的。所以，以后所有的风风雨雨，荆棘或坦途，我们都一起商量着走，好吗？”
陆瑾瑜已经直起身子。
他直勾勾的盯着沈清婼，原本深沉哀伤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亮。蓦地，他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了沈清婼，微微哽咽着点头道：“好。”
“婼婼，我答应你，以后携手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大不了早死早超生！这辈子，咱们总要对的起自己的心。”
“嗯。”沈清婼轻轻应声。
马车陡的摇晃了下。
紧接着，马儿嘶鸣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楚临看着挡道的慈安，没好气的挑了挑眉梢：“做什么？”
慈安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从怀里拿出来一封信封：“师父让我来和两位说一声。陆怀瑾有确切的消息了，就在京都，另外，师父还让我把此信转交给两位。”
“最后，师父让我代他老人家，向二爷和夫人说声对不住。他只是想让二公子尽早行动起来。”
慈安说完这些，上前一步，把那信封递到了楚临跟前。
楚临伸手接过。
慈安转身就走。
楚临：“……”怎么觉得他好像在害怕什么？还有他说的那些话——云海做什么对不起二爷的事情了？
楚临原本想要把信封拆开看个究竟的。手指放在封口处，却又收回了手，撩开车帘把信封递了进去。
陆瑾瑜早已经和沈清婼分开，见楚临递信进来，他没好气的道：“驾车要注意安全。”
刚才险些让两人撞着脑袋。
不过想到和沈清婼一起栽倒在马车，他还紧紧揽着她，心里又不觉一阵心神荡漾的。
陆瑾瑜此刻清楚的知道，他栽了！彻彻底底的栽在了沈清婼的手中。
不过，他甘之如饴。
陆瑾瑜耳根微红的快速拆开了信封。
沈清婼这会儿也有些神游天外的。
刚才两人正拥抱着，马车骤然停下，惯性之下两人齐刷刷朝前栽去。
两人原本就是坐在马车一侧的，这猛然停车，陆瑾瑜更是抱着她栽倒在了最前面的车厢上。
唇瓣擦过额头，高大的身形完全把她笼罩——眼前鼻间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竹香。只是想想那副画面，沈清婼便觉得脸红心跳的。
陆瑾瑜此时把信递到了她跟前：“李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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