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心中一动：“李道玄？”
“一个不错的名字。”影织族首领承认了，“可惜，他跑了。不过，我并不失望，因为我发现了你。一件……远比他更加完美的艺术品。”
“你融合了‘秩序’与‘混沌’。七海之心那纯粹的法则之力，就像画布；怨灵核心那万年的沉淀，是最好的颜料；而深渊的污染，是你笔锋上那一抹最惊艳的意外。你将它们熔于一炉，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的‘美’。”
“苏泽，你不属于这个贫瘠的世界。加入我们。”影织族首令发出了邀请，“成为我的‘首席藏品’。你将不必再为生存而战，你将摆脱时间的束缚，你的力量，你的存在，都将化为永恒的艺术，被陈列在我的美术馆中，供万千文明瞻仰。”
“你的美术馆，在哪里？”苏泽忽然问。
“在时空的尽头，在万界的缝隙，在我所到之处，皆是我的美术馆。”
“明白了。”苏泽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只要杀了你，这些藏品，就都自由了。”
影织族首领沉默了。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过了许久，那道声音才再次响起，这一次，它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冰冷的、不含杂质的杀意。
“拒绝，是最无趣的回答。”
“艺术，不容亵渎。”
话音落下的瞬间。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那艘巨大的蜘蛛旗舰，而是来自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漂浮在海水中，原本属于蛟龙族和黑鳞族的战舰残骸，那些死去异族的尸体，它们下方的阴影，突然开始蠕动、拉长、变形。
一根根漆黑的、由纯粹阴影构成的丝线，从这些阴影中延伸出来。
这些丝线，在海水中无声无息地穿梭，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它们的目标，不是苏泽，而是那些幸存的人族战舰。
“嗤——”
一艘“暴风级”突击舰的能量护盾，在接触到这些阴影丝线的瞬间，没有发生爆炸，而是像被浓酸腐蚀的布料，迅速变得暗淡、稀薄，最后无声地破开一个大洞。
丝线顺着缺口，钻入战舰内部。
下一秒，战舰内部传来了几声短促的惨叫，随后，整艘战舰的灯光，连同引擎的轰鸣，一同熄灭。
它变成了一座漂浮在水中的钢铁棺材。
“他们在吞噬能源！”旗舰上，一名负责能量监测的军官，声音发颤地吼道。
“不止是能源！”林破军的目光死死盯着一艘被丝线缠绕的护卫舰，“他们在解析我们的战舰构造！他们在……复制！”
只见那艘被阴影丝线彻底包裹的护卫舰，舰体表面，那些漆黑的丝线开始像肌肉纤维一样蠕动、重组。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
一艘人族的护卫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改造”成了一艘小一号的，通体漆黑的蜘蛛形战舰。
它调转炮口，黑洞洞的炮口中，闪烁起与影织族战舰一模一样的幽光，瞄准了昔日的同伴。
“怪物……这些东西是怪物！”周铁山在血海之舟的舰桥里，看得头皮发麻。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这是某种恐怖的瘟疫。
一种能够感染、同化钢铁的瘟疫！
苏泽的眉头，第一次微微皱起。
他能一剑斩断万米内的所有物质，但他不可能将整片战场都化为虚无。
这些阴影丝线，源源不绝，防不胜防。
“你看，这就是艺术的另一种形态。‘凋零’与‘新生’。”影织族首领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你的力量，可以毁灭‘存在’。但我的力量，可以扭曲‘概念’。在我的领域里，‘废墟’可以变成‘兵工厂’，‘死亡’可以孕育‘军队’。”
“苏泽，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否则，你的这些同伴，很快就会成为我指向你的刀刃。”
苏泽没有理会它的蛊惑。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斩渊。
暗金色的神力，再次注入剑身。
但这一次，他没有挥出那石破天惊的一剑。
他只是将剑尖，轻轻地点向了下方的一块战舰残骸。
那块残骸的阴影里，正有无数条丝线，在疯狂地滋生。
“嗡——”
一圈无形的波动，以斩渊的剑尖为中心，扩散开来。
这圈波动，并非能量冲击，而是一种“规则”的宣告。
波动所过之处，那些正在疯狂蠕动的阴影，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些由“阴影”构成的丝线，其“颜色”，开始发生变化。
它们不再是纯粹的漆黑。
一缕缕七彩的霞光，从丝线的内部亮起，仿佛黎明刺破了黑夜。
那些原本代表着“吞噬”、“同化”的阴冷力量，在接触到这股七彩霞光的瞬间，就像冰雪遇到了初阳，迅速消融、净化。
阴影，被赋予了“光”的属性。
它们不再是影织族的武器，反而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无害的能量，缓缓消散在海水中。
“嗯？”
远处的蜘蛛旗舰里，那道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诧。
“你……你居然能篡改我的‘规则’？不……不对，你不是篡改，你是在我的规则之上，强行写入了一段新的定义！”
“你将‘阴影’，定义为了‘光’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这不可能！这需要对法则的理解，达到‘创世’的级别！你一个刚刚踏入神境的生命，怎么可能做到！”
苏泽收回斩渊，平静地看着它。
“我说过，武神和武神，也是有差距的。”
“你所谓的艺术，在我看来，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涂鸦。”
苏泽的目光，穿透了旗舰厚重的、可以吸收能量的装甲，仿佛看到了那个端坐在舰桥核心的，真正的“首领”。
“现在，轮到我了。”
苏泽的身影，在原地缓缓变淡。
下一刻，他直接出现在了蜘蛛旗舰的正上方，相隔不足百米。
没有飞行，没有空间跳跃。
就像他本来就应该在那里。
“你想做什么！”影织族首领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惊惶。
苏泽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对着下方的蜘蛛旗舰，张开了五指。
在他的掌心，一个微小的，只有拳头大小的，暗金色的漩涡，缓缓成型。
这个漩涡，没有产生任何吸力。
它只是在静静地旋转。
但随着它的旋转，整片幽魂海沟的光线，仿佛都受到了它的牵引，开始向着他的掌心汇聚。
光线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最终，苏泽的手中，仿佛托举着一颗小小的，由纯粹的光能压缩而成的太阳。
“你不喜欢阴影吗？”
“那我便让这片海域，再无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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