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炼狱般的霍家庄。
在这威压降临的刹那，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重伤者痛苦的呻吟。
所有人，无论是绝望抵抗的霍家庄众人，还是疯狂杀戮的天下会帮众。
都艰难地、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源头。
霍家庄那被烈焰焚烧得，摇摇欲坠的残破门楼顶端。
只见一个青衫身影，不知何时立于其上。
衣袂在热浪和血腥风中飘飞，面容平静温和。
眼神却深邃如渊，带着一丝叹息。
唉，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半步。
正是白夜天！
他缓缓抬起右手，对着下方那密密麻麻、如同蝼蚁般的天下会帮众，轻轻点落。
噗！噗！噗！噗！噗……
如同无数熟透的西瓜同时爆裂！
练武场上，所有身着天下会服饰、手持兵刃的帮众。
无论小卒、头目、香主，甚至包括那位阴狠的“追魂剑”冷虎………
他们的头颅，在同一瞬间，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
红的鲜血，白的脑浆，混合着碎裂的骨茬。
如同妖异的花朵，在火光映照下骤然绽放！
浓烈的血腥气，瞬间浓郁了十倍不止！
数十具无头的尸体，保持着前一秒的姿势，僵硬了一瞬。
随即如同被割倒的麦子，齐刷刷地栽倒在地！
发出一片沉闷的撞击声！
整个霍家庄，彻底死寂！
火焰还在燃烧，却再也掩盖不住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幸存的霍家庄众人，包括霍步天在内。
全都如同石化般僵在原地，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撼和茫然。
如同身处最荒诞的噩梦之中。
霍梧觉、霍桐觉已被护卫死死护在怀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呆呆地望着门楼上那道青衫身影。
两双眼睛中，恐惧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丝奇异的憧憬所取代。
白夜天收回手指，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叶。
他目光扫过下方惨烈的景象，最终落在霍步天身上。
“白某来晚了！霍庄主，节哀。”
“此事之后，天下会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若霍庄主有意，可携家眷，往蜀中嘉州，极武山庄一行。”
“白夜天，扫榻以待。”
说完，他的身影在门楼顶端渐渐淡去。
如同融入那滚滚的浓烟与炽热的空气之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那温和的话语，在死寂的庄园上空，在幸存者劫后余生的恍惚中，久久回荡。
在练武场外的一个角落里，站着一个双眸冰冷、似是没有丝毫感情的小男孩。
他看着浑身浴血的霍步天，冰冷的眸光中，闪过莫名光泽。
又转过头，看向了飞身离去的白夜天。
犹豫了一瞬，他便放下了握在手中的木雕。
然后，拔腿飞奔。
朝着白夜天离去的方向狂追而去。
白夜天的身影，在霍家庄外的林间小径上看似悠然。
实则一步数十丈，快如风影。
血腥与焦糊味，已被清新的草木气息逐渐取代。
但他眉宇间那一丝因来迟而生的淡淡惋惜，仍未散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融入山林暮色之际。
敏锐的灵识忽然捕捉到，身后远处有一丝奇异的感觉。
一个微弱却异常执拗的气息，正拼尽全力追赶而来。
那气息冰冷、孤绝，带着一种与年龄绝不相符的坚韧。
如同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幼狼。
白夜天脚步微微一顿。
青衫拂过道旁低矮的灌木，悄然无声地转过身。
观天神目开启。
远望之，金色气运，遮天蔽日。
果然，不愧为天地所钟的天命之人。
灵识看去，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正踉跄着狂奔而来。
他衣衫破旧，满身尘土，甚至还能看到溅在衣衫上的零星血点。
男孩的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显是体力已近透支。
唯独那双眼睛，冰冷得不像一个孩子。
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死死地盯着白夜天的方向。
仿佛，他是这天地间唯一可见的目标。
男孩奔到白夜天身前丈许处，体力终于耗尽。
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溅起些许尘土。
但他几乎是立刻，就用双手撑起身体，抬起头。
那双冰冷的眸子没有丝毫哀求，只有一种决绝的坚定。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却努力压抑着，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开口：
“请…请收我为徒！”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
仿佛这不是请求，而是一个宣告。
白夜天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温和。
仿佛能穿透那层冰冷的外壳，看到其下深藏的创伤与渴望。
他并未立刻回答，只是任由林间的风吹拂。
带来远方的气息，和近处男孩粗重的呼吸声。
步惊云（霍惊觉）见白夜天不语。
眼中的冰冷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流露出极细微的焦急。
他猛地一咬牙，竟不顾浑身脱力，挣扎着跪直身体。
然后重重地将额头，磕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
“咚！”
一声闷响。
“求您！收我为徒！我能吃苦！什么都能做！”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那是将全部希望孤注一掷的赌徒，才会有的声线。
额头上瞬间一片通红，甚至已有血丝渗出。
白夜天轻轻叹了口气。
这叹息声中，包含了太多的意味。
有对这孩子命运的洞悉，有对其坚韧心性的赞赏。
也有对其未来，那注定的波澜壮阔与孤苦悲凉的一丝怜悯。
“你为何要拜我为师？”
白夜天开口，声音平静温和，如同溪水流过山涧。
“是为报霍家庄之仇？还是为求自保，乃至……追求力量本身？”
步惊云猛地抬起头。
额上的血迹和尘土混在一起，显得有些狼狈。
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晰和坚定。
“都有！我要报仇！我要不再受人欺凌！我要……不再失去！”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痛楚。
霍家庄的温暖，刚刚触及他冰封的心，便几乎在瞬间化为乌有。
若非白夜天突然出现。
霍步天、霍梧觉、霍桐觉等等，让他珍视之人恐怕已命丧黄泉。
这无疑，加深了他对“失去”的恐惧。
白夜天看着他，缓缓道：
“仇恨是一把双刃剑，可催人奋进，亦可焚毁自身。力量亦然。”
“若心无持守，终将反噬。你，可能明白？”
步惊云用力点头，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我能！只要您肯教我！”
白夜天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
又仿佛只是在给这个孩子，一个沉淀心绪的时间。
林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良久，他终是点了点头。
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起来吧。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白夜天的第十二位亲传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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