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几分钟。
学校的领导也来了。
是一个皮肤黝黑戴着眼镜的中年人。
不像是个老师，看着更像是农民工。
跟他聊过才知道。
这春风小学，他已经坚持了快二十年。
可以说，这学校的每一块砖，都有他的血汗。
白校长听柳如霜描述着，未来新学校的建设计划。
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
握着张昊的手，说道：“张总你是有爱有德之人！以后如果新教学楼建成，就以你的名字命名吧！”
张昊连连摆手。
叫我的名字，不合适吧？
张昊楼？
日天楼？
这都不好听啊！
柳如霜在旁边思索片刻。
提议道：“要不，就叫昊学楼吧，有好学上进之意。”
校长忙忙点头：“好，柳老师你这个名字好啊！”
认真学习的人，脑子就是快。
张昊听完，都觉得这名字好。
有他的字，同时又和学习搭上边。
“白校长，过完节我可能就要回去，到时候学校的事情，还是要你和老师们费心了。”
“这叫什么话，如果没有你，我们以前想费心的机会都没有啊！”
两人又聊了一会，决定明天等设计的人来了再详谈新建的事。
另一边，柳如霜也可以开始准备开学的事宜。
现在条件好起来，就可以招更多的老师了……
……
……
又沟通了一会。
张昊载着柳如霜离开了学校。
一路上，她的心情大好，轻轻哼唱。
张昊听着她如同百灵鸟的空灵嗓音，心情也美妙的很。
“如霜，你现在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或者还有什么愿望？”
柳如霜打开车窗。
好似发泄一般得朝着田野大喊。
“没有啦~~我现在很开心！！”
她喊完之后，靠在座椅上，任由晚风吹拂。
就像歌词里唱的那般。
晚风将她的头发盘起，虫鸣为她的歌舞伴奏……
她缓缓道：“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轻松过。”
“那你真的没什么愿望了？”
柳如霜满足得点头。
“你已经完成了我最大的愿望，除了这个，其他的我都……”
她话还没说完，肚子却咕咕响了起来。
张昊赶忙降低车速。
侧着脸，笑着看她。
没想到下午才吃了那么多的人，现在竟然又饿了。
真是可爱。
“饿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吃饭。”
这么心地善良的美女子，怎么能让她饿着肚子回家呢？
他调转方向，打算去找个饭店。
可柳如霜却说道：“张昊，我不想吃饭，我想吃煎饼。”
“煎饼？”
“对，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吗？”
张昊犹豫思考，忽然惊讶说道。
“不会吧，学校北门那个煎饼还开着呢？”
他今天下午去隔壁吃饭在南门，而煎饼摊在北门。
那个煎饼摊，可是当年学生的挚爱。
放假回来，几乎人手都要带一个。
……
两人开着车停在了高中的北门。
果不其然，那个卖煎饼的小门店还开着。
只是招牌已经换样子了。
曾经意气风发的老板，如今也满脸皱纹。
感觉老了都不止十岁。
两人没有多说，买了两个煎饼。
刚拿到手里，还十分烫手。
“张昊你知道吗，虽然我一直在县城，但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回过母校了。”
张昊吹了吹冒热气的煎饼。
说道：“走呗，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应该变化挺大的。”
“都放假了，进不去的，算了，我相信以后有的是机会……”
张昊笑了笑：“但是跟你一起回去的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
他说完拉着如霜，上了车。
在她还没搞明白之前，就已经开到了一个山坡边的小路。
他指了指那条漆黑的小路。
“从这里进去，再上坡，就是学校食堂后面的围墙，跟我走！”
“啊？你要带我翻围墙？”
此等粗鲁之事，女子怎可为之？
但是嘴上说不乐意，但是站在围墙下面的时候。
她翻的比张昊要利落多了。
两人落下之后，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虫鸣。
而且隐约能闻到老饭堂的味道。
如霜摸着墙壁，慢慢往前走。
“张昊，你是怎么知道，这里能翻的？而且这么多年，竟然还能进来。”
“这可是一届一届的男生们，开辟出来的血路！”
他也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过来看看，也没想到竟然还在。
当年这条路，可是差点酿成大祸。
“如霜你还记得高二，我们班不是一宿舍的男生被查寝，发现全部翻墙出去上网了吗，就是从这走的。”
“我想起来了……你当时也在。”
张昊点头，那一晚的记忆简直太恐怖了。
只记得收到消息，从网吧回来的时候，腿都在抖。
“那一次太危险了，碰上教导主任查寝，差点全被开除……”
在寄宿学校，翻墙在外面过夜，是非常严重的情况。
本来是要开除，连班主任都没招了，但后来，可能是因为人数过多，学校就给了个处分警告。
这些年他一直这么以为的。
结果柳如霜却说。
“那次教导主任想杀鸡儆猴，真的开除你们几个，是姜伟老师给你们找到上面领导求情……”
“……是他，求情？”
张昊摸黑走路的动作凝滞。
数学老师姜伟的形象出现在他脑海。
呆板的脸，木讷的眼神，地中海的头发。
严格的教学和刻板印象的凶，从来得不到学生们的喜爱。
但却暗中保护了最讨厌他的学生。
这老登……
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
两人终于从黑食堂出来。
沿着熟悉的绿荫路，来到了明亮的操场。
没有一盏灯，但是月光很通透。
果不其然。
两人看了看四周的建筑。
全部都是新修的教学楼，操场旁还有豪华的体育馆，甚至连操场的草皮都翻新了。
看来还是逃脱不了，一毕业学校就盖新楼的魔咒……
两人并没有四处瞎逛。
而是只在唯一没有变动的操场散步。
月光的亮度刚好照明前路，只在地面投下两人淡淡的影子。
塑胶跑道，插着红旗的演讲台，以及操场附近的垃圾桶……
仿佛都历历在目。
张昊从兜里掏出刚才的煎饼。
现在温度刚刚好。
柳如霜啃了一口，细细咀嚼。
“张昊，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吃煎饼吗？”
“为什么，忆苦思甜？”
“不是……”
她看着地上的影子，有些调皮得小碎步跳了两下。
“我记得，有一次冬天，学校跑操，我因为没吃早饭，开始低血糖，但是当时不管什么情况，老师都不给请假……”
“对对对，太没人性了。”张昊疯狂点头，痛恨那些惨无人道的规矩。
柳如霜看着地面，喃喃回忆道。
“我当时真的很难受，一直忍耐，可是等我回教室的时候，你知道吗，我抽屉里竟然有一个煎饼和一瓶维他奶，而且，煎饼竟然还是热的！”
张昊眉毛一挑。
惊呼道：“真的假的？煎饼摊可是在学校外面，想买都买不到！”
他嘴上吃惊，但是实则狂喜。
感觉记忆的土壤里，有一株名叫青春的植物……
开花了。
还能是谁送的，那肯定是本大爷啊！
很多人都不知道，只要加了煎饼摊老板的微信。
多加两块钱，他就能帮忙顺着围墙扔进来。
为了保证热度，他可是揣在兜里，跟学校的巡逻保安卡视野，争分夺秒。
才赶在她回到教室前送到抽屉。
柳如霜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对吧，你也觉得神奇吧！这么多年了我依然觉得这是魔法，问题是，我根本都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送的！”
“估计就是魔法。”
张昊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又啃了一口煎饼。
这不是魔法又能是什么呢，只有魔法，才能让一个煎饼，在这么多年时光下，依然没有被腐坏。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香。
他当时并不知道柳如霜低血糖了，他就是单纯看到她那天没吃早饭，突发奇想而已。
却被她记到了今天……
柳如霜吃完最后一口煎饼。
仿佛在回味道：“现在的味道，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煎饼有多好吃，连加了什么料我都记得，有黄瓜丝、胡萝卜丝、生菜、热狗、鸡柳、培根……简直是豪华版！”
她如数家珍地报着菜名。
张昊摸着下巴，不屑地反驳道。
“不可能，我点的时候他家培根早卖完了……”
“……”
空气忽然安静。
柳如霜站在月光下。
现在化作了月光本身。
有些话可能不说清楚，会更好。
她脸色微醺一样的红，没有继续煎饼的话题，而是抬手指了指天空。
“张昊你看，快中秋了，月亮真美……”
他抬起头。
看到了一轮金黄的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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