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赵方纯将自己清楚的那一部分，向皇帝做出了详细的汇报。
皇帝不认为他会有所隐瞒，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担忧。
“陛下，父王想入宫觐见，又怕扰了您的清静。”
犹豫片刻，赵方纯还是向皇帝禀告了安亲王的想法。
“让你父王明日入宫，朕也许久没有同他说话了。”
皇帝的语气十分温和。
赵方纯弯腰应下。
————
安亲王是积极的，第二日一早，便出现在乾清宫中。
皇帝不但赐座，坐的还是藤椅。
安亲王面露惶恐，连称不敢。
皇帝笑着安抚了几句，脸色有些灰暗。
“陛下，臣早就想——入宫探望，又怕被心怀鬼胎——之人利用。”
“想来就来，不要有什么压力。”
皇帝斜靠在椅子上，语速同安亲王一样缓慢。
“丘神医的诊断，想必陛下——已经知晓。臣不担心家中的——那些子子孙孙，唯一让臣——放心不下的，便是陛下。”
“父王，您又在说胡话了！”
站一旁伺候的赵方纯急忙打起了圆场。
安亲王转头瞪了赵方纯一眼，满脸的不满。
“安亲王是朕的长辈，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皇帝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
“内忧外患，陛下这两年——殚精竭虑，才——导致身体出了——问题。”
好不容易才出现在御前，安亲王没打算藏着掖着。
如今，他已无法乘坐马车，是八抬大轿将他送入宫中。
皇帝听得认真，没有打断他的思路。
“陛下这一倒，不但诸侯——开始——蠢蠢欲动，皇城内——的那些蠢货，也开始——四处奔走。”
说完这些，安亲王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困难。
赵方纯急忙轻抚他的胸口。
皇帝依然不置可否，只是眼神中夹杂了一抹关切。
良久，安亲王的呼吸这才恢复正常。
“陛下，您如今——有数十万大军，那些诸侯——休想轻易越过边界。可这皇城内的——敌人，最是难防！”
“慢点说，不着急！”
皇帝轻声安抚。
说完后转过头，皇帝询问今日是哪位学士当值。
在得知是铁学士后，皇帝命杜公公前往殿外等候。
“陛下，他们——就算纠集再多的——护卫，也攻不破——午门，可他们若是想——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您可是——防不胜防。”
“你说的这些，朕都明白，朕——也早有准备。”
想起自己做出的那些安排，皇帝表现得极为自信。
“不管您——做了些什么，不够——远远不够！”
安亲王的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情。
还有——
恐惧！
皇帝缓缓起身，走到安亲王的面前。
杜祥奎极有眼色，搬来一张椅子轻轻的放在皇帝身后。
“你先出去！”
皇帝坐下，看向站在一旁的赵方纯。
赵方纯冲皇帝行礼，随即退了出去。
无需吩咐，杜祥奎已悄悄地退下。
“老王爷，出得你口，入得朕耳，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皇帝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安亲王那如同老树皮般的手背。
“陛下，臣想说的——都是些——陈年往事。”
安亲王看向皇帝，目光有些浑浊。
“朕就喜欢听那些陈年往事。”
皇帝发出了一声叹息。
如果他料得不错，安亲王应该会讲一个与敦郡王类似的故事。
“母后——母后——”
没想到才刚一开口，安亲王就面露犹豫。
皇帝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只因为他的心中十分清楚，安亲王口中的母后，指的是英宗时期的皇后。
也就是皇帝的曾祖母。
这位彪悍狠辣的皇后，不但除掉了敦郡王的母妃，还让敦郡王有了特殊的爱好。
“没关系，朕不会介意的！”
皇帝郑重的做出承诺。
“敦郡王的——的遭遇，陛下知道——多少？”
“很多！”
“臣——臣曾经劝——劝过他，可是——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安亲王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悲伤。
“朕杀掉他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恨他！”
“可——可陛下又杀——掉了他的孙子？”
“朕不想给太子留下隐患。”
对于自己的决定，皇帝从未后悔过。
“陛下，母后当年——当年——对付的，可不仅仅——是敦郡王的母妃。”
安亲王的呼吸有些急促。
皇帝神色不变，示意安亲王稍作歇息。
“陛下，这——皇城内，不知有多少人的——心底藏着怨恨。”
安亲王说得十分露骨。
如此直白的措辞，让皇帝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苦涩。
这老祖宗当年手段狠毒，可又无法做到斩草除根，在皇城内树立起无数的敌人。
“包括——沈亲王？”
几个呼吸之后，皇帝问出一句。
安亲王先是一愣，随后轻轻摇头。
“实话告诉你吧，朕已经查到了一些。”
皇帝理解安亲王的包庇。
“陛下——不是还——还重用了——赵方望？”
安亲王的惊讶背后，藏着深深的恐惧。
那是对皇帝心机深沉的畏惧。
“查到了一些，但还不足以定罪，赵方望的能力不错，朕不想错失人才。”
皇帝的解释十分合理。
“陛下，沈亲王与——敦郡王不同。”
沉默许久，安亲王替沈亲王辩解一句。
“他比敦郡王藏得更深！”
皇帝轻轻点头，从另一个角度赞同了安亲王的措辞。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证据不够，朕无法处置！”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安亲王的问题。
“臣——能否问上——一句，陛下为何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敦郡王养的那些死士，你可知晓？”
“臣——知道一些！”
“那些死士的武功，源自于沈亲王身边的总管太监。”
在皇帝的眼中，安亲王还是信得过的。
“杜总管——发现的？”
“杜芳是一段，自然能看出端倪。”
“陛下，这——”
安亲王原本想吐出‘武断’二字，可话到嘴边，却迟迟无法说出。
“轿房沟的事情，锦衣卫已经查清楚了，里面的龌龊，让人触目惊心。”
“那是——敦郡王的布置。”
“如今，是沈亲王在背后操纵！”
皇帝盯着安亲王，一字一顿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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