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以万计的骸骨可谓触目惊心，年龄更是从五六岁的孩童到二三十岁的成年人，均有。
李双晚看着这万人坑，脸色发白，人都几乎要站不住。
“凌恒就是疯子，他就是疯子，疯子！”
一杯毒酒就让他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他应该像这里的孩子一样，与人搏斗，被野兽撕咬，于绝望中一点一点死去。
或者干脆给他自己也喂一颗暗卫之毒，不给他解药，让他肠穿肚烂，最后活活疼死。
李双晚第一次后悔让凌恒死得那么痛快，他真应该千刀万剐！
但是，这些人，是凌恒的暗卫。
等待他们的，许是景章帝的一道赐死圣旨。
或者没收所有解药，让他们就这么在痛苦和绝望中死去。
这对他们太不公平了。
凌宴也被这副场景吓得不轻，连路都没法走了，吐得整个人都快要虚脱，被护卫一左一右搀扶着。
李双晚上前，抱拳，字像是从齿缝里崩出来：“五殿下，找人把这个地方画下来吧，给皇上看看，凌恒是何等的惨绝人寰，是怎样的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起码留这里的这些人一条命。”
凌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那股一阵阵涌上来的恶心压下去：“郡主，你知道的，他们，是反贼！”
父皇是不会允许反贼活着的。
“殿下，您也看到了，他们都是被逼的。”
李双晚指着一个个已经打开的笼子里，依旧不敢出来的那十余个孩子。
“他们还只是孩子，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却成了殿下口中的反贼，他们又有什么错！”
凌宴十分无奈：“郡主，你应该体谅我的难处。要怪，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李双晚苦笑，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唯一的皇室继承人，却要她体谅，让这些无辜受难的孩子体谅，他怎么说得出口的！
这些人，若凌宴不救，她也必须要救！
李双晚转身就走。
凌宴见她这般，怕她弄出来什么事来，急道：“郡主，你也容我考虑一二。”
李双晚脚步顿住，慢慢转过身。
见李双晚脸色也实在难看，再看看那些孩子，凌宴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我姑且一试吧，只是，郡主，你也知道父皇的脾气，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将他们救下。”
李双晚赶紧道谢：“臣女代他们谢殿下，还请殿下尽力一试。”
在景章帝的几个儿子中，最起码，凌宴还像一个人。
凌宴摆了摆手，比起林山的这几百人，他更想要凉山的那三万私兵。
不为别的，这几百人最多活到四十，人数也少，没什么大用。
可那三万私兵，若是能为他所用，他的储君之位会更稳固。
凌宴喊来几人，加上李双晚，花了整整一天将整个林山这片触目惊心之地，画下。
回去时，红霜问李双晚：“郡主，凌宴会替他们向景章帝求情吗？”
李双晚看着高头大马上的凌宴，道：“会的。”
他要让世人夸他一句：仁心仁德。
回到盛京。
凌宴果然向景章帝求情：“父皇，凌恒养的三万私兵和那几百暗卫，就别杀了吧？”
他呈上手中的画。
景章帝脸色阴沉，只淡淡瞥了一眼那十几张画，便放到一旁。
虽然五千李家精锐已经全部铲除，但西北的三十万大军，还在李淮英手上，这让他日夜难安。
“朕和你说过什么！凌宴，你这么快就忘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留着他们浪费我北晋的粮食吗！”
“可是，父皇，他们也是被逼的，儿臣恳请父皇饶他们一命。父皇，这场宫变，死的人太多了，不能再死人了，咱们北晋经不起了啊。”
御书房里沉寂了许久，凌宴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这次他替他们求情，除了要让那些人为自己所用外，也带着其他私心。
如今，父皇只剩他一个儿子了。
北晋是他的了。
若能救下这些人，他能落个宽仁的美名。
景章帝疲惫不堪，也渐渐冷静了下来，确实死了很多人，该处置的也都处置了：“你有把握控制住他们？”
“可以打散分入各军。父皇，西北的三十万大军，冠的是李家军的名头，不如多分一些人渗进去。”
景章帝看向他：“说说看。”
“您不杀他们，他们感恩的是父皇您的隆恩浩荡。将他们渗进李家军，慢慢击破李家军对李淮英的忠心，最终这支所向披靡的大军，自然为父皇您所用。”
“至于那些暗卫，有药控制着，不怕他们会反。”
景章帝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他知道他在为了储君之位，收拢人心：“朕便准你这一次。只一点，记住了，若他们胆敢有一丝异动，格杀勿论！”
“是，儿臣遵旨。”
从御书房出来后，凌宴立即差人去了镇国公府，将此事说了。
他答应李双琰的做到了，也是还了宫变那天她救他妻儿的恩情。
当天下午，李双晚入宫，向景章帝求一道，准其长姐与罪太子和离的圣旨。
李双晚原以为景章帝怎么也要为难她一番的，不想，景章帝竟然没有丝毫犹豫便同意了。
李双晚从御书房离开后，将隐于袖中的一件东西，塞到了伺候在外面的一名小太监手中：“拿给贺妃。”
小太监不动声色地将东西塞入袖中。
此人，正是去年除夕将凌仕和周彩瑶密谋之事，告之于她的那位小太监。
……
离宫变发生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皇宫的血已经渗进土里。
盛京开始维持起表面的繁华。
李双晚和顾星言一直在等西北的消息，最多还有两三天，西北五郡失守的军报就要抵达了。
这天，花厅内，众人用罢早膳。
顾星言朝红霜递了一眼色。
红霜领着众伺候的下人出了花厅后，自己守在门口。
顾星言道：“伯父，伯母，兄长，你们得尽快回西北了。”
在景章帝眼中，这里已经用不到他们了。
西北有李家军三十万，他们只有到了那边，安全才能真正得以保障。
李双晚：“爹爹，事情发生后，我便立即给孙高阳将军又去了一封信，把这里的事全部告诉他了。”
李淮英没有像上次那样斥责李双晚，而是沉沉叹了一口气。
李元乔捏着拳头：“爹，咱们李家世代镇守西北边境，忠的是百姓，护的也是一方百姓，不是他凌氏皇家！”
“这次妹妹没有做错，她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就在一旁。最后几行字还是我添上去的，我让高将军他们就按紫阳郡的做法，又挑了五郡，让他们全部落入贾成他们手中。”
“只要不伤百姓就成！如此我们才好尽快从盛京离开。”
李淮英点了点头。
顾星言道：“最晚再有两三天，军报应该就能抵达盛京了。”
一座城景章帝许不在乎，那么五座呢？
若是五座，他还不放人，他不介意让贾成将西北十郡全部收进大梁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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