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愚园路新式里弄。
猪头三难得从三楼密室出来，跟着赵海帆、野玫瑰一起吃早饭。
赵海帆一边喝汤，一边笑道：“猪头三，看得出来你的心情很沉重，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夜鹰，你晓得吗，来上海之前，我没有怕过任何事，也没有服过任何人。
来到上海之后也是如此，虽然和野玫瑰没少配合行动，但我最相信的依然是自己。
但是在认识你之后，我的心态发生了巨大变化，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强悍的人。
夜鹰，你是我唯一佩服的人，所以我愿意听从你的安排。
今天，我只想知道，假如你去了日本领事馆之后回不来了，我和野玫瑰该如何抉择。
逃离沪上，还是拼了？之前谈过这个问题，我和野玫瑰都想拼了。与其活着离开，不如多杀几个日本人。”
猪头三说出来的，也是野玫瑰心里的疑问。
野玫瑰叹息道：“在沪上潜伏这么久，打探到不少情报，也截获过日本特高课和76号伪特工总部的情报。
可是每次付出都没有改变局面，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后来，我越来越相信，多弄死一些日本人，才能改变日本的国运。”
猪头三急声道：“如果把日本人都弄死了，那么日本就不存在了。”
赵海帆苦笑道：“很多中国人都有过这种想法，哪怕沦陷区贪生怕死的百姓，夜里也会这么想。
可是需要多少个团队，多少先进武器，才能把日本人给灭种？
虽然说大部分情报都是不痛不痒，虽然说大部分特工一旦被抓就会叛变，但是个别情报依然能帮到国军的忙。”
野玫瑰哼声道：“上海站长王天森叛变之后，我才意识到当年戴老板的说法没错，大部分加入军统搞情报的都是混饭吃的，只为了一个月几十元法币的收入。顶级特工，都是情报和行动双向高手，可遇不可求。”
“戴老板这么说，其实也是有点片面，你们两位，都是我的得力帮手，不要一直想着去报销自己。
一般规律是，活得更久的人功劳更大。如果还没看到敌人，自己就报销了，不能说不英勇，但的确是白瞎了。
今天肯定不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既然你们认可我的实力，就要相信我对局面的预判。”
野玫瑰悠然轻叹：“最近你有点太顺了，又是所谓的地位和身份，又是大量的钱财。
但你不能高估了自己，也不能低估了日本人。也许今天，日本领事馆的人见到你，一句话都不会说，会直接开枪对你扫射。”
“如果开枪扫射，或者用大炮轰炸能解决一切问题，日本人就不用煞费苦心拉拢一部分中国人了。
这么一来，76号特工总部都不会存在，汪某卫也根本都没有蹦跶的机会。
还有东北那边的伪满洲国……”
赵海帆不想多说，刚好电话响了，他走出了餐厅。
接起电话，听到了小泉正三的声音。
“海帆君，我已经到了虹口，你什么时候能到？”
“我还在沪西家里吃着早饭，大概两个小时内。”
“我在领事馆楼外等你。”
通话后。
赵海帆回到了餐厅，说道：“来电是沪北队部分队长小泉正三，从他说话的感觉来看，今天不会对我展开特别行动。”
“但愿你的判断是对的，可我还是觉得，应该让猪头三去虹口潜伏，随时接应你。”野玫瑰说道。
猪头三也是点了点头。
赵海帆斟酌说道：“今天不需要任何人配合我，猪头三，最近几天，你就一直待在愚园路，不要对任何人展开行动。
最起码，拿出一周的时间，给日本兵和76号特务造成错觉，让他们适当放松警惕。”
“听你的。”
猪头三脸色不是那么窘迫了，嘴角露出了微笑。
赵海帆开着野玫瑰的小汽车出门。
从沪西去虹口，有几条路。
赵海帆选择先去闸北，然后去虹口。
新闸桥上。
沪西队部十多个日本兵在巡查，拦住了小汽车。
赵海帆走下车，拿出了证件。
“我是日本领事馆武术顾问，去虹口训练场教武术！”
“你地武术，为什么要教给日本人？你地，喜欢看到日本人杀中国人？”问话的人，是沪西队部分队长藤田昌。
赵海帆的回答很简单：“为了生活，为了钱财！藤田大佐，你的态度不端正，我会告知日本领事馆！”
“你地，吓唬我？我地，大和民族，你地什么？”
“我地，岩昌总领事的朋友！小泉大佐的朋友！小泉的父亲，日本陆军部大臣，他看好我，你有意见？”
赵海帆再次搬出了小泉正三的父亲。
效果非常之好。
藤田昌退后三步，笑道：“吆西，小泉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地，放行！”
赵海帆开车离开了新闸桥。
一个日本兵问道：“赵海帆到底有没有问题？”
藤田昌脸色很是阴沉：“我认为赵海帆有问题，可是小泉大佐认为赵海帆没问题。
前不久，新闸桥发生爆炸之前，有人在路上看到了一个日本商人，说着流利的日语，可是身高很突出……
在沪西，并没有那么高的日本商人，我怀疑，那个人是赵海帆化装出来的。”
此刻。
开车赶路的赵海帆，感应到了缥缈的危险。
似乎不是来自即将去的虹口，而是来自身后。
沪西队部藤田昌，高度怀疑他。
至于最直接的原因，赵海帆约莫也想到了。
“我的个头也就一米七五，可是日本人眼里，我是大个子！也不知道怎么化装，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高，回头请教吴亦婵。”
……
虹口。
日本驻沪上领事馆楼外。
看到了赵海帆，小泉正三很是热情。
“海帆君，你说两个小时赶过来，但你迟到了二十分钟。”
“经过新闸桥的时候，沪西队部藤田君盘问了我，耽误了一些时间。”
赵海帆随同小泉正三几人，走进了楼房。
“藤田君问你什么？”
“问我为什么教日本人武术，是不是很喜欢看到日本人杀中国人？”
“八嘎，藤田昌愚蠢！这么不给面子的问题，怎么能从一个宪兵队大佐嘴里问出来？”
一瞬间，小泉正三就黑了脸。
他的激烈反应，甚至超出了赵海帆的预期。
看来，日本人真是很懂中国文化，深知某些问题不该去问，某些答案说出来就跟撕破脸差不多。
“小泉君不用生气，我就没放在心上。毕竟，不是每个宪兵队的长官都像你一样有水平。
但是，今天如果不是提到你的父亲是日本陆军部大臣，我可能会被藤田大佐扣留，然后带到沪西队部。”
“海帆君，你的武术顾问身份，日本领事馆高度认可。你的地位，不低于中国的那几个大学教授！也不低于76号特工总部任何人。
你地，一定可以为上海占领区的管理，以及大东亚共荣圈做出贡献。
我地，找时间会与藤田昌交涉！我地，打他耳光，他不敢还手！”
小泉正三说的每句话，赵海帆都会认真斟酌。
心道，你到底是高度信任我？还是不太相信我，但是很想感化我？
即将走进总领事房间。
门外站着特高课几个人。
上野一郎和山田惠子都在。
“特高课要干什么？”小泉正三很厌恶问道。
“小泉大佐，总领事有令，给赵顾问搜身！”上野一郎说道。
“好吧。”
既然是总领事的意思，小泉正三也不好反对。
山田惠子轻笑看着赵海帆。
“我地给你搜身，你地不要反抗！”
“你可以开始了。”
赵海帆心道，千尺雪，你他娘的真可恶，今天不调戏你，都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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