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小满可有什么话留给我？”
江芷棠木然地仰望着天空，眼神空洞而迷茫。
“入骨相思谁能懂，爱而不得终可惜。”
丹离的心中闪过这样一句话，但他只是冷笑一声，并未宣之于口。
从空中俯视着江芷棠的绝望，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反而在心中狂骂，蠢材，废物，天字第一号的傻瓜。
成魔第一步，先斩意中人。
柳小满可倒好，为了一个人族的女人，竟然自毁魂魄。
一想到自己当初看走了眼，竟然被这混小子摆了一道，丹离就气不打一处来。
伫立许久，江芷棠也没有等到答案，一股无法抑制的悲伤，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她淹没。
难怪，心口处的同心蛊，一直毫无反应。
并不是因为柳小满封锁了内心，而是，他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失去了宿主的蛊虫，自然不会再与她产生同频共振，也无法再传递彼此的情绪。
那曾经被视为世间最为真挚深沉的情感，以及永不离弃的承诺，都随着少年的生命一同流逝，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说，曾经答应过你，要送你一座最大最美的花园，等你回到现实世界，自会有人奉上。”
沉默了许久，丹离冷冷地开口。
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江芷棠脸颊无声地滑落。
原来，心痛到极致的时候，是不会歇斯底里地哭泣的，而是会让人变得如此麻木和无力。
“我想要的，是跟小满在一起，永不分离！”江芷棠的声音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仿佛风中萧索的落叶。
“义父，我不要花园，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要小满，你把小满还给我，好不好？”
江芷棠苦苦哀求。
“或者，你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你能把小满还给我。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然而，丹离却只是冷笑一声，对她的哀求无动于衷。
声音冷漠而无情：
“这世间，能让我为难的事情可不多。你灵力低下，要安排给你去做的事情，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出来。”
闻言，江芷棠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脑海中忽然想起，柳清水曾说过，魔族，只讲利益，不谈感情。
他们只注重等价交换，求情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快速决断后，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大声喊道：
“若我没记错，能让义父牵肠挂肚的人，这世间，应该还有一个，孟琉璃。”
丹离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冷声道：
“谁借给你的胆子？竟然敢用琉璃来威胁我？”
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威压如泰山压顶，充斥在每一寸空气中，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四周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而江芷棠心脏像是被揪住一般，几乎要被撕裂，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义父，是交易。我能说服她，跟随你一同返还魔界。”
压迫感瞬间消失，丹离眼都不眨一下，续道：
“若你真的能做得到，我便帮你修复柳小满的魂魄。”
耳垂被针扎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江芷棠吃惊。
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耳垂，感觉到一股异样的冰冷，竟然多了一只半月形的耳环。
丹离冷声道：
“这是我的令牌，来往魔界的路上，见此信物，便没有任何妖魔敢为难于你。”
眼看着丹离的身体，已没入时空裂缝中，江芷棠连忙扬声道：
“义父，你能随心所欲地动用灵力，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已经突破了水元秘境？”
丹离面无表情地回答：
“都什么狗屁的水元秘境，不过是过家家的玩意罢了。
鲛人无法通过修行获得长生，便另辟蹊径，搞出一个梦境，利用睡梦中流逝的时间差，来延长生命的体验。”
话语中充满了不屑与蔑视，他冷笑一声，
“掌管这个梦境的鲛人已死，你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体验一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控一切的滋味。”
暗紫色的光芒骤然消失，连同这位喜怒无常的魔尊一起。
“掌控一切？”江芷棠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这句话，苦涩地说：“难道能让我，再见到柳小满么？”
话还没说完，一团耀眼的光晕在眼前闪现，俊朗的少年显出身形。
墨发玉冠，一袭青珀色的云锦圆袍，一如初见。
少年的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如春日暖阳，温暖而柔和。
一双凤眼清澈如水，含情脉脉，既凌厉，又多情。
江芷棠忘记了哭泣，凝视着少年，生怕这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当她确定这真的是柳小满时，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痕，跌跌撞撞地朝少年跑去。
她此刻只想紧紧地抱住他，再也不让他离开。
可是，接触的瞬间，却陡然扑了个空。
少年的身影化为一团青烟，随风飘散。
“小满，你出来！”江芷棠绝望地哭喊着。
那烟雾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唤，缓缓聚拢在一起，重新凝聚成了柳小满的人形。
那笑眯眯的少年，分明就是柳小满，风采如昔，却永远无法触碰。
“阿弥陀佛。”身后传来一声佛号。
回首望去，只见那胖和尚立在不远处，面带微笑，声音洪亮地说道：
“江姑娘，别来无恙！”
定睛一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最后一次见到柳小满时，正是他一记手刀，干脆利落地拍倒了这和尚。
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深吸一口气，江芷棠凄然问道：
“和尚，佛家讲究因果，修来世。你可否告诉我，为何两个明明没有结果的人，上天还要安排她们相遇呢？”
胖和尚闻言，微微一怔，缓缓说道：
“并非没有结果，只是这结果可能并非如你所愿罢了。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相遇本身就是一种结果。
白头偕老也好，风流云散也罢，都只是人生的一种经历，停留的时间或长或短，并无本质区别。”
听了这话，江芷棠心中愈发酸楚，哭道：
“来了又走，岂不是让人更加难过？”
胖和尚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悯之情，轻声说道：
“这世间最大的遗憾，并非失去，而是在拥有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
你又怎知今生的相遇，不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呢？
也许，今生的这场相遇，正是你前世苦苦哀求才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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