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得胜归来的龙武军如钢铁洪流碾过朱雀门。
百姓们挤在道路两旁，欢呼声如浪涛般翻涌，各色绸缎扎成的彩绸在风中翻飞，孩童们将花瓣抛向空中，粉白的花雨落在银甲与红缨上。
“于文渊”半倚在朱漆马车内，染血的绷带在鲛绡衣下若隐若现。
伤口虽已敷药，却仍像有把钝刀在肋骨间搅动。于文渊半路习武，虽然天赋异禀，但是这具身体跟穆北驰原身比，还是过于单薄。
他掀开金丝绣的车帘，看着沿街百姓欢呼的模样，嘴角扯出一抹淡笑，苍白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车辕上的蟠龙纹。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撕裂喧闹的人群，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差点冲撞到百姓。
“于文渊”抬眸，只见一个戴着帷帽的游商策马疾驰而过。
那人玄色衣摆掠过飞扬的尘土，腰间玉佩随颠簸轻轻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于文渊”猛地攥紧车帘，心口传来的钝痛竟比伤口更甚——那身影，还有玉佩碰撞的韵律，都与记忆深处的某人渐渐重叠，却又在他伸手触碰的瞬间消散。
\"停！\"他撑着车厢要起身，却因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待马车停下，游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于文渊”望着空荡荡的长街，风中残留着若有似无的芙蓉香，恍惚间仿佛回到那年，芙儿也是这样带着满身清冽香气，从烟雨中走来。
前一刻守卫们都绷紧了神经，如临大敌地抽出佩刀，却见那人快速消失在人海。
下一刻守卫们便马上松懈下来，纷纷抱怨着：哪来的游商贱民，长街纵马，差一点冲撞了将军的仪仗。
马车继续缓缓前行，欢呼声再次响起，可“于文渊”却只觉满心空落。
他抚上心口，那里仿佛被剜去一块，只剩阵阵钝痛。
周若芙易容成一个少年，身着一身游骑的黑色劲装，正打算趁乱出城。
城门口，正好遇上于文渊凯旋归来的队伍。
她握紧缰绳的手指节泛白，垂落的帷帽纱帘随着颠簸轻颤，将那张清俊面容笼在阴影里。
当马蹄踏入凯旋的鼓乐声浪，她刻意放缓速度，让她的马与于文渊的朱漆马车并行。
隔着一层薄纱，他瞥见车内那人苍白却依然英气的眉眼，鲛绡衣下渗出的血渍像朵妖冶红梅。
恍然间，前世洞房花烛夜的红袍，与今生染血的鲛绡衣在眼前交替闪现，那些被周若若血泪控诉的真相，此刻竟变得模糊不清。
周若芙鼻腔泛起酸涩，死死咬住后槽牙。
“于文渊，前世，真的是你残害了我的家人吗？”
周若芙眼中闪过刹那犹豫，毕竟很多事情只是周若若的一面之词，却也没办法考证。
她隔着薄纱，望见他苍白却依旧英气的眉眼，恍惚间竟不知今夕何夕。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今生初遇时，那人干净凛冽的目光，此刻在记忆里轰然相撞。
命运像是开了个残忍的玩笑，明明这一世他们的恩怨还未展开，却在最不该相遇的时刻重逢。
马车擦肩而过的瞬间，周若芙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她悄悄松开缰绳，任由手掌在袖中攥出月牙形血痕，带着决绝的凉意。
此去西凉，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必定要搅乱西凉太后的阴谋，必定要为镇北将军府报仇！
“于文渊！或许这就是宿命轮回，前世你欠我的，今生便换我来改写你的结局。”
待马车彻底错开，周若芙猛地扬起马鞭，枣红马嘶鸣着踏碎满地花瓣。
她回望渐渐远去的朱漆马车，目光冷得能凝成霜。
此去山高水远，既是永别，也是宣战——于文渊，这一次，你注定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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