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虎家的房子不算好，但是地盘是真的大，最主要是院子比较大，也就围栏差了点，只是拿竹子简单的围了一圈。
随着太阳朝西边慢慢移动，郭虎家的人越来越多。
小孩都是正常的小孩，只是衣服穿的有些单薄和破旧，然后脸色有些蜡黄，显然都有些营养不良。
女人们也都是正常的女人，只是基本没有人用胭脂水粉做修饰，每个人都是用真诚的笑容来代替胭脂水粉。
看着女人和小孩，姚子卿看到了平日里很难看到的质朴，可是再看男人们，姚子卿的心里始终无法平静。
这个村庄的男人，只有几个人是看着四肢健全的，大多数的男人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
有余子谋这个江湖郎中和云沧临这半个江湖郎中在，众人原地就开始了检查身体和简单的施针治疗。
云江晏下令，大家开始配合治疗。
面对余子谋，大家表现得还算轻松。
因为这货已经跟着云江晏来了好几次，而且他又是个没有任何架子的二货，大家都熟，也都比较随意。
但是云沧临就不同了，一身的锦衣加上一头的白发，配上俊秀的脸庞，显得他格外的贵气。
再加上大家都知道了他是云天啸的大儿子，是他们大将军的长子，他们的大公子，所有人都有些拘谨。
即使云沧临的姿态放的特别低，表现的也特别温和，但大家还是没能完全放开。
治疗继续，云江晏和余子谋叭叭叭的说个不停，跟大伙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试图让大家放松一些。
倪四狗带着两个穿云营的本地原住居民去帮忙烧火劈柴，姚子卿和云江晏便成了两位赤脚大夫的助手。
男人们身上的伤基本都是刀枪箭伤，纵使这个地方雨水不算多，但多少还是会有点风湿和痛风，所以也都制备着简易的拔罐工具。
拿着从未见过的医疗器械，姚子卿的手控制不住的在抖。
男人们脱掉上衣，没有一人的身上是完好的，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伤疤。有箭伤，有刀伤，也有枪伤，甚至还有一片片被火灼烧出来的伤疤。
姚子卿不仅是震惊，还有些害怕，短短一个多时辰，姚子卿所看到的伤疤……比过去十多年看到过的伤疤都多。
太阳下山，开始有些微凉，嫂子军团的饭菜都准备好了。
大家准备洗手吃饭，姚大公子却独自一人来到了郭宅旁边视野最好的老树底下。
姚子卿静静的坐着，看着半绿半荒的山，他想了很多。
云江晏拎着一小壶温酒，来到姚子卿的旁边坐下：“给，喝点。”
姚子卿接过老旧的酒壶，也不管它干不干净，仰头就是三四口。
姚子卿急促的喘着粗气，眼角有些泛雾，他是有爱、有同情心的，刚刚的一幕，他实在无法平静。
“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吧？”
云江晏接过了姚子卿手中的酒壶，自己也喝了一口。
“嗯。”
姚子卿应了一声，然后将头低了下来。
云江晏将酒壶递了回去，继续说道：“你们姚家是不是也害怕打仗，影响做生意，有时候还要慷慨解囊。”
姚子卿抬头看着云江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江晏继续说道：
“边境的人更害怕，一场仗打下来，很多小孩会失去父亲，很多老人会失去儿子，很多女人会失去丈夫。”
“军中的男人也是他们自己家中的顶梁柱，顶梁柱没了，家就开始摇摇欲坠了。”
“要是边境失守，可能还会家破人亡。”
“很多人觉得边境的百姓已经习惯了打仗，其实不是，他们不是习惯了，而是不得不面对。”
云江晏说完拿过了刚刚才递给姚子卿的酒，自己又喝了一口。
姚子卿看着云江晏，问道：“将军，商人真的可以像你说的那样吗？不输于当朝大臣！”
云江晏看着远处的山，缓缓开口道：
“士农工商，在世人的意识中，商人最为逐利。”
“若说明面上的权力和地位，商人自然无法跟当朝大臣相比。”
“但是若论私下的权势，这个不太好说，也有些危险。”
“可是若论对国家的贡献，只要选择对了，做法得当，像姚家这样的商贾还真不一定会比当朝大臣差。”
“更何况，如今的朝堂，大多都是以权谋私之辈，如今的姚家已然胜过了许多的官员。”
“对于世人的看法，我也无法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那个得看你自己怎么看待，我只能说，问心无愧。”
姚子卿看着云江晏，问道：“如何才是真的问心无愧？”
云江晏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仙界，有一位爱国商人，在敌国入侵之时，他用尽家财，甚至身负巨额债务，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向前线运送物资。”
“国家危在旦夕，谁也不知道这场国战是否能够取胜，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从一个富家翁变成了身负巨额债务的商人。”
“时局动荡，自己的性命也随时有可能会失去，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做着这件事情，因为他虽然是商人，但也是心怀天下的爱国志士。”
“天下已定，在国家的支持下，他又重新开始，他的生意又在一个和平的土地上做遍天下。”
“这位老先生一直从商，不谋一官半职。百年后，国家给了他国葬之礼的殊荣，这可不是权力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天下和平，谁也可以出一份力。”
“姚家并非寻常商贾，姚老爷和子衿姑娘也不是寻常商人，不然我也不会选择你们姚家。”
“不过前路荆棘遍地，姚公子还是需要慎重考虑。”
“作为军人，只要姚家不与我为敌，不做残害百姓的事，即使姚家不助我，云某也会保护你姚家。”
云江晏说完起身，看着渐渐暗下来的群山负手而立。
姚子卿也起身，看着同样的群山，问道：“将军，打仗……苦吗？”
云江晏没有回答他，而是开始脱掉自己的上衣。
“你自己看吧。”
看着云江晏满身的伤疤，姚子卿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刚刚那些老兵的伤已经够吓人，云江晏身上的伤……
“将军，听说你十四岁便上了战场，可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姚子卿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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