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君昊站在大门口，看着宋世杰带着两个孩子，急促的上车，
砰砰两处撞响的车门声，展现了爷孙对穆小吉的忧心与关切。
那辆黑色的商务车，飞速驶离消失在视线里，滕君昊眉头紧锁。
周围的宾客也没了继续留下的心思，三三两两地告辞，
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浮夸的脸上带着一知半解的惋惜和议论。
原本该热热闹闹收尾的寿宴，就这么在一片慌乱和凝重中，不欢而散。
滕子京站在客厅门口，望着空荡荡的院门，指尖攥得发白。
方才穆小吉倒下的瞬间，江程煜眼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像根针，扎得他心里不是滋味。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邓州毅的电话：“到哪个医院了？我现在过去。”
“我们在市中心医院。”邓州毅言简意赅。
“江程煜情绪不太稳定，你在那里照顾一下，我过去看看什么情况。”滕子京吩咐。
“嗯……刚进急诊室……好，我知道了。”邓州毅言语简洁明了。
挂了电话，他回头走进客厅，看了一眼坐在沙发里沉默不语的老爷子，沉声道：
“爷爷，我去医院看看穆总，乱了一天，您回房休息吧！”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半晌才点了点头：
“去吧，有消息随时打电话告诉我。”滕子京应了声，转身快步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残羹剩饭的杯盘和狼藉的餐桌，晚风卷着餐桌布摇摆不定，带着几分萧瑟。
这场本该圆满的生辰宴，终究还是添了道抹不去的伤痕。
滕子京一脸阴霾的情绪，驾驶着玛莎拉蒂。飞驰的车速，表达了他对此次事件的关注。
很快玛莎拉蒂来到了市中心医院的院子里，娴熟的停在了停车位，
滕子京拉开车门下车，一路脚步匆匆的朝医院大厅走去，
大厅里人来人往，嘈杂的人声混着浓郁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刺得人鼻腔发紧，他却像没察觉似的，径直奔向急诊室方向。
急诊室门口的长椅上，江朔和周雪并排坐着，俩孩子都低着头，小手攥在一起，谁也没说话。
江朔的眼睛还是红的，睫毛上仿佛还挂着未干的泪渍，
刚才那股冲动劲儿过去，只剩下沉甸甸的懊悔。
宋世杰在门口来回踱着步，皮鞋跟敲在地面上，发出“噔噔”的声响，透着他心里的焦灼。
邓州毅靠在墙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听见脚步声抬头，
见是滕子京，立刻直起身迎上去：“京爷，您这么快就过来了？爷爷那边……”
“爷爷还好，让我亲自过来看看情况。”滕子京解开衣扣，双手插兜，目光越过他往急诊室门内瞟，
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急，“穆总怎么样了？里面有消息吗？”
邓州毅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的安慰：“应该……没事吧？路上他就醒了。”
眼神无害的对上滕子京的目光，语气轻松道：“就一个盘子能砸成什么样，再怎么样，也应该只是一点皮外伤吧！”
话音刚落，就被滕子京投来的眼神堵了回去。邓州毅缩了缩脖子，侧身让道。
滕子京没理他，走到宋世杰身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
“宋总，这边坐会儿吧，来回走也解决不了事，穆总路上就已经醒了，想来肯定也没什么事。”
宋世杰这才停下脚步，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朝角落里看——
江程煜此刻蹲在那儿，侧脸对着众人，肩膀微微耸着。
他身上还沾着不少血迹，从下颚线一直蔓延到肩膀，
深色的衬衫上洇开一片片暗沉的红，看着格外触目惊心，连周围路过的护士都忍不住偷偷打量。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来。
护士举着输液瓶走在前面，穆小吉跟在后面，脚步看着还算稳当，
只是额角缠着厚厚的纱布，边缘隐隐透出点红。
“晨曦！”宋世杰立刻迎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声音都带着颤，眼神里满是心疼：“怎么样？头还疼不疼？医生怎么说？”
穆小吉被他扶得晃了一下，连忙稳住身子，对着宋世杰笑了笑，
语气轻快道：“爸，您别这么看着我，我没事的，就是破了点皮，
缝了几针，医生说回家养几天就好了，您别大惊小怪的。”
“破了点皮？”滕子京也凑上来，一眼瞥见他纱布下渗出的血，
顿时火了，扭头冲护士瞪大了眼睛，吼道：“你们这里的医生怎么看病的？
人都伤成了这样，就让他自己走出来？不知道怎么照顾病患的吗？
或者推床送去病房打点滴，也能理解。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情况？”
小护士浑身一颤，怯生生吐出两个字：“我们……”就被穆小吉打断了。
“京爷！”穆小吉赶紧拉住他，无奈道，“是我自己觉得没必要住院，
决定出来回家输液的。你看，就两袋消炎药，我自己回家就能搞定。
医生本来要推轮椅给我的，我觉得没必要，真没那么严重，别一惊一乍的。”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道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环顾四周，走廊里该在的人员都在门口，江程煜从角落里缓缓站起身，
指尖无意识蜷了蜷，喉结轻轻滚了滚，就那么愣愣地望着他
他脸上的血迹还没擦，眼神沉沉的，像蒙着一层雾，看不真切情绪，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滞重。
这时，江朔也慢慢走了过来，小手绞着衣角，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吟：“爸爸……对不起……”
穆小吉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那点疼瞬间被软意取代。
他抬手摸了摸江朔的头，温声道：“没事了，爸爸不怪你。走，我们回家。”
江朔抬起头，看着他额角的纱布，眼圈又红了，却用力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拉住了穆小吉没输液的那只手。
滕子京看着这一幕，没再迁怒医生，只是看到从急诊室出来的医生，默默走近身边；
低声问道：“医生，您看穆总这种情况，回家后需要注意的事项，有哪些？”
医生专业的回答：“患者穆先生头部创口较深，已行清创缝合术。
术后护理需注意保持创面干燥，避免沾水引发感染。
我会开具抗生素类药物，需遵医嘱按时服用，以预防继发感染。
此外，建议近期注意休息，避免剧烈活动，若出现头痛加重、
恶心呕吐或创口渗血渗液等异常情况，需及时复诊处理。”
滕子京点头表示了解，转头看向邓州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邓，你去办理一下后续的手续，我们门口见。
“好，我这就去办理后续手续。”话音刚落，麻利的脚步，跟着医生朝走廊尽头走去。
宋世杰则扶着穆小吉的另一只胳膊，小心翼翼地接过输液瓶，
护着他的输液管，一行人慢慢往医院外走去。
江程煜站在原地，看着穆小吉被众人簇拥着离开的背影，那道白色的纱布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干透的血迹，指尖传来的凉意，仿佛一直凉到了心底。
到了停车位，荣石山正倚着车门抽烟，见他们出来，烟蒂一扔，
满脸错愕地迎上去：“怎么这个样子就出来了？不住院观察两天的吗？”
穆小吉拉开车门坐进后座，笑着解释道：“老荣，没那么金贵，就是个小伤口，回家慢慢休养就好。”
荣石山摇摇头叹了口气，绕到驾驶座开门，又不忘叮嘱：
“那回去可得乖乖躺着好好休养，不能不当回事。”
周雪和江朔从另一侧上车，挤在穆小吉身边。
穆小吉接过输液瓶，随即挂在了车顶的扶手上，药液顺着管子缓缓滴着，在昏暗的车厢里泛着微光。
他侧头对车外的滕子京说道：“京爷回去吧，替我跟老爷子说声抱歉，今天搅了他的生辰宴，实在不好意思。”
“知道了，爷爷心胸大肚，不会怪你的。”滕子京应着，
目光却瞟向医院门口的方向，始终没有看到江程煜出来。
正说着，邓州毅拎着个白色药袋快步跑过来，把袋子递给穆小吉道：
“穆总，这是医生开的药，您记得按时吃，祝您早日康复。”
“多谢邓助。”穆小吉接过来放在腿上，客气道，“改日我一定专程去给老爷子赔罪。”
滕子京心里抑制不住的疑惑，最终开口问：“不等江程煜了？”
穆小吉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随即摇摇头，声音轻得像风：“走啦。”
滕子京没再多问，伸手替他把后座车门关上。
“路上开车慢着点”滕子京叮嘱荣石山，摆摆手。
宋世杰与滕子京握手道：“再见！”
“宋总，再见！”
宋世杰走近副驾驶座坐定，随着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荣石山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
后视镜里，滕子京和邓州毅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车流里。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声音。
他望着窗外掠过的街灯，街灯次第亮起，光在他眼底晃成细碎的影，
眼神里那点说不清的疲惫，似乎也随着光影的晃动，悄悄沉了下去。
江朔靠在穆小吉肩头，小声说：“爸爸，以后我再也不胡闹了。”
穆小吉摸了摸他的头发，没说话，只是眼神里依然凝着小魔兽怀里那点细腻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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