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没弄明白他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但这个点头还是直接把她弄得晕乎乎的，热意几乎是在瞬间爬上了耳畔脸颊。
她不敢细想，不敢细问。
许愿迅速扯开话题：“你不许个愿吗？听说对着流星雨许愿很灵的。”
江沉月怔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身上。
停顿片刻，他摇了摇头：“没有希望实现的愿望。”
“哦……”
许愿点了点头。
安静须臾后，两人再次看向夜空。
许愿看向了夜幕之上的月亮，初十，夜幕之上还是将满未满的上弦月。
许愿对着月亮双手合十。
——希望下次分班考能进火箭班。
然后笑着睁开眼。
江沉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那轮月亮。
许愿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笑：“对，我在朝着月亮许愿。”
“嗯？”
许愿语重心长：“可能是因为我是拜月神教的，我教不允许我朝着其他许愿。”
江沉月又笑了一下。
抬眼看向夜空之上的月亮，忽然有了想实现的愿望。
——希望她愿望成真。
-
临川有句流传很广的话——
临川的春秋留在了战国。
这话说的是真没错。
临川的春秋都格外的短促，短促到它们像是冬夏互递的邀请函。
临川名义上的夏天有三个月，但实际上有五个月之久，从五月开始，到十月结束。
清明谷雨前后，临川下了小半个月雨。
下完雨后，树木已然葱郁，枝繁叶茂，暑气一点点翻腾上来。
高二高三楼里越来越闷。
时间在心底数起了倒计时。
又是一节晚三自习下课，做题忘了时间，直到身侧的赵星喊，许愿才反应过来。
一看表，已经到了十点三十六。
绝对赶不上末班车了。
下周一二就要分班考，许愿心里完全没底。
她的数理化其实不是最出挑的那一波，火箭班里常年有人全部接近满分。数学140打底，理综270起步，偏偏这群人有很多还都是全科战神。
语文英语也不错。
不过许愿的竞争对手不是这些顶尖高手，而是在中上的这部分，也就是35-55的这个区间。
在这个排名区间，所有人的分数都咬得很紧。
几乎两三分的差距就可能差五六七八名。
多做对两道选择题可能就到了火箭班，做错了两道题可能就到了一班。
许愿上次月考排名57。
这个排名其实就是在火箭班和一班之间晃悠。
所以相较于笃定能进火箭班的前列学霸，和只准备保住一班的同学相比，他们这个分段的才是最不确定的。
许愿长吐了一口气。
不再想还没到来的考试，开始回忆今天背的单词。
许祝的规划非常合理，所以新年开始到现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已经把三千五百个高频词背了一轮。
里面其实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单词她都认识，但背了两个月之后很多已经可以背写下来，不局限于认识。
许愿慢慢地踩着方格中间向前走，忽然，听到了一道声音。
女生声线微颤：
“……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拒绝我吗？我、我喜欢你很久了，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原来是有人在表白。
她无意窥探别人的私事，刚准备抬脚走。
下一秒，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那道声音冷淡疏离：“谢谢，抱歉。”
她怔在原地，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只见尚知湖边的柳树下，男生和女生对立而站，女生手里捏着一个信封，男生身量高挑，眉目清隽冷淡。
接着，他微点了一下头，没多说话，就朝着旁边走过来。
一抬眼，恰巧对上许愿的目光。
女生还愣在原地，几秒后，视线随之转过来，看到有人在旁边后，面色多了几分尴尬。
许愿瞬间感觉cpU快炸了，赶忙离开。
走到校门口后，发现这个点末班车早就没了，许愿沿着人行道往回走。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响起刚刚的那句——
“谢谢，抱歉。”
谢谢你的喜欢。
抱歉我不回答你的问题，不回应你的喜欢？
像是多一个字都不会说。
冷淡又疏离。
不会给人半点希望。
果然，江贵妃很冷淡。
还好她没一下子就冲上去说喜欢，不然估计朋友都没做成。
可是她真的只想和他止步于朋友吗？
可如果再勇一点，估计也只能得到一句“谢谢，抱歉”吧。
……
许愿的脑海里开始杂七杂八地响，忽然听到了身侧熟悉但略快的脚步声。
侧过头，果然是他。
许愿原本就打算和他解释，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秒就开口：“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讲话的，我真的就是路过，只听了一句……”
许愿说着，目光落在江沉月脸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
江沉月摇头：“没事。”
“哦……”
很奇怪，许愿对江沉月有种纯天然的信任感，总觉得，他说没事就是真的没事，不作伪不欺瞒。
两人之间寂静片刻。
沉默着并行了一段路，江沉月本想将话题引到月亮上，但抬眼看了眼夜空，发现鳞次栉比的高楼上空，浓云密布。
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
他不是个能引起话题的人，思索良久，也只说出一句：“下周就要分班考了。”
许愿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这场考试，她苦着脸：“对，下周就要分班考了。”
“你上回考试的成绩不错，已经进步很多了。”江沉月说。
之前两人做同桌时。
许愿碎碎念时有提过，她没什么大志向，最大的愿望就是稳在一班。
许愿低头看着因为走路而在地上慢慢重叠起来的影子，慢吞吞地说：“……可是，我有点想进火箭班。”
“但我好像够不上，我英语很差，语文也不好，一个一百一十几，一个一百零几……”
她在进步，别人也在进步。
所有人都在跑，这不是她努力就行的，她当然超过了她自己，但有些目标不是超越自己就能达到的。
江沉月愣了一下。
他说：“我觉得你可以。”
许愿愣了一下，感觉心口处像是被人拿着小锤子轻轻敲了一下，但这一敲，就泛着阵阵回响涟漪。
她侧过头，下一秒就听见他继续说：“你够得上。”
江沉月问：“你觉得你现在英语可以考多少？”
许愿犹疑着答：“一百一十多，偶尔题简单可以考一百二？”
“你作文给自己打多少？”
许愿每次测试题作文都是瞎给的：“十二……”
“我看过你的作文，可以有十六七了。”
许愿愣了一下：“你看过我的作文？”
江沉月顿了顿：“上次周测英语卷子交换判卷，你的卷子是我判的。”
许愿立刻想起来，那份卷子是她有史以来分数最高的一次——
125。
作文更是被给了16分的高分，分数一出来她自己都不相信。
江沉月看着她，目光平静：“不是友情分，你之前作文里有很多错单词和语法错误，现在语法错误很少了，单词也基本没有错误了，那份卷子难度中等，你已经可以考一百二以上了。”
说到这里，看着她的表情，江沉月笑了一下：“作文满分25，15分只是里面的及格分，你觉得你现在及不了格？”
许愿不假思索：“那当然及得了格。”
江沉月点头：“嗯。”
许愿感觉耳朵有点烫，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两人慢慢地向前走，长风拂过已经枝繁叶茂的树木。
树叶簌簌作响。
似乎在帮着掩藏作乱的心跳。
同行一路，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某个瞬间，许愿偏头看过去，只见乌云散开，莹白的月牙出现在天际，成为深沉夜幕之上的一点亮色。
她和身侧的人感慨：“你看。”
你看，今晚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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