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翻身下马,“五感视界”朝着四周缓缓扩散开来。
他走到一处四处漏风的营房内,瞧着铺上的破旧草席,眉头不由得再次拧紧。
这样单薄的东西,跟不铺也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都是充军,但好歹也有镇守之责,这般对待属实太过苛刻。
更何况,
除了日常训练之外,他们还需负责开垦田地,不好好休息,那有什么力气?
卫渊转身走出营房,正欲再四处瞧瞧,耳边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声响。
那“沙沙”声似乎是从远处的一间营房内传来。
见自家大人神色有异,身边的张彪等人纷纷将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
卫渊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妄动,而后,放缓脚步,无声无息地循着那道细微声音而去。
靠近角落的一间营房里,一个单薄身影正趴在地上,将半个身子全部探进通铺之下,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看其身上所穿的粗糙戎服便知此人正是镇守在此地的充军之一。
只是与卫渊手下个个人高马大的兵士不同,他似乎已经瘦得脱了形,带着几处补丁的破旧戎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极为空荡。
寒风每次刮进营房,都会将戎服吹的微微鼓起。
“嘿!劳资叫你跑!”
通铺下突然传出一道兴奋的沙哑声音。
那名充军正想将上半身退出通铺底下,却因太过兴奋,导致后脑撞到通铺木板,发出一道沉闷的“咚”声。
“嘶…”
他呲牙咧嘴地坐在地上,在空出的那只手上淬了口唾沫后,用力揉了揉后脑勺。
另外一只手赫然抓着一只干瘦老鼠。
“吱吱吱…”
老鼠张开嘴不停尖叫着,露在大手之外的细长鼠尾疯狂扭动。
可在那充军听来却如同天籁之音一般。
他的喉咙滚动几下,缓缓凑近,浑浊的眼神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小东西,你我今日也算是有缘,你就舍了这身皮囊帮帮我吧!”
“等我死后入了净土,定然想个办法带你过去。”
“话说,你这么小还有魂魄吗?要不等你死后,魂魄一直跟着我算了,到时候咱们也能一起进净土。”
“听说那里有吃不完肉饼,享不完的福分,人永远不会生病。”
“不用耕地,也不必为住所发愁,每个人都能住上大房子,到时候我肯定给你弄个大窝!”
咕噜,咕噜!
空空如也的肚子突然传来响声,那充军伸手抚过能明显摸到肋骨的腹部,不好意思笑笑。
“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得留些力气点火烧水了,今早喝的汤水实在不顶饿。”
充军扶着通铺边艰难起身,可刚一回头,却被吓了一哆嗦个。
“啪嗒!”
大手一松,老鼠便砸在地上,如此高度,对它并没有丝毫影响。
轻松翻了个身后,它玩命朝着营房外窜去,眨眼间便没了影子。
望着眼前那位魁梧如山,又穿着精美戎服的青年,他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整个人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连好不容易抓到的“食物”跑了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种干净整洁的军服,他只在那些当官的身上看到过。
“军…军爷…”
他喉咙中发出一道好似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可刚说出几个字,却意识到了不妥,正欲挺直身板,郑重行礼,却发现自己的已经没了力气,身上也软绵绵的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方才抓老鼠已经耗费了大半的体力,如今又被吓得六神无主,能勉强说出话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卫渊越过那名充军,走到床铺前,吹了吹上面的尘土,缓缓坐下。
“拿块干粮给他。”
张彪点头,从身后人的包袱中取出一块胡饼递了过去。
那名充军眼睛瞪大,用力吞了口唾沫,像是不敢置信。
直到张彪强行将胡饼塞进他的手中,这才明白自己并不是做梦。
捧着那块胡饼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看到饼面撒的零星肉末后,他再也无法忍受腹中饥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看着眼前人的狼吞虎咽,张彪眉头微微皱起,而后,又解下了腰间的水壶递了过去。
还不到三十息的功夫,那块巴掌大的胡饼便被他全部吞入腹中。
是的没错。
吃这种冷硬大饼,他甚至不像常人那般用力咀嚼,仅仅是在嘴里咕噜一圈,便囫囵吞下。
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这位充军的精神终于恢复了些,脸上也隐隐多了一抹血色。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依依不舍地从拿出胡饼的包袱上移开,而后,转过身,冲着卫渊垂首抱拳道。
“多…多谢…大人。”
“这营房内的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卫渊开口询问。
语气虽然亲和,但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充军面色一僵,神色中竟隐隐闪烁一抹挣扎之色。
看那模样,显然是不想细说。
“不知…不知您是?”
他嘴唇颤抖着,声音放的很低,语气中尽是卑微。
张彪上前一步,亮出紫鱼符,低喝道。
“我家大人乃是新上任的观江守捉使,你们断江堡的主将,卫渊卫守捉使!”
“大人问话,还不如实禀报?”
“守捉使?主将?”
那名充军愣住,眼里隐隐闪过一抹希冀,不过当他余光看到那空空如也的营房后,眸底的光芒却又被涌出的一股更大的恐惧所淹没。
“咚咚咚!”
他猛地跪伏下去,朝着卫渊不停叩首。
“大人,大人饶命!”
“不是小的们擅离职守,实在…实在是饿得受不了,马上就活不下去了。”
卫渊大手虚托,猩红煞气将其搀扶起来。
“仔细说说,若当真是事出有因,那本官绝不会怪罪尔等。”
那充军涕泪横流,坐在一旁的断腿椅子上,断断续续地跟众人诉说起来。
这营中兵卒全部都是充军出身,自从上任守捉使调离之后,新上任的军需官便一手遮天。
每日粮饷从两顿变成一顿不说,这一顿的量还克扣了将近七成。
下发的三成还都是掺了沙石的陈米霉粮。
那粥水清的都能看到沉在下面的石子。
如今,
已经到了耕种时节,他们每日需前往屯田处耕地。
光靠着吃个水饱怎能有力气?
饿着肚子挥锄头,动作稍慢还要被沾凉水的鞭子“伺候”。
几日前,那唯一的一顿粥水也只剩下了“水”,众人被饿的眼冒金星。
两个时辰前,此处所有的充军都去找那军需官讨说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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