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方圆和汪国宝互相谦让了一番，最后是羊方圆拿起了话筒：“巡视组和省纪委收到大量实名举报信，指出土地承包和基建竞标中存在问题，加上又发生了群体性事件，省纪委决定介入调查。
我和汪组长交流过，我们调查的本意是清洁队伍，为当地的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保驾护航，因此，调查会尽可能控制影响，希望方山县委县政府坚守岗位，确保稳定与发展。”
说到这里，羊方圆扭头问道：“汪组长，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汪国宝笑眯眯地摇头。
既然巡视组和省纪委介入调查，原先市调查组提交的结论暂时搁置。
周克让担心自己策划群体性事件的事情暴露，直到看见汪国宝和羊方圆负责基建竞标调查，负责调查土地承包问题的人是庞家洛，这才放下心来。带队主要领导负责调查基建，调查土地承包交给一个案督室主任，说明基建才是重点。
六十亿的大项目，陈明信难道真能拒腐蚀永不沾？
庞家洛带着几个工作人员在蔡厚示的陪同下转了一圈，晚上回到县招待所，仔细梳理了一下整件事情，然后去向二位领导汇报。
“羊书记，汪组长，我向二位汇报一下今天的走访调查结果。
其一，农民有力量，但群体心理中有着顽固的小农意识，在这种意识的作用下，不理解新农业政策，存在抵触心理。
但经过村干部和乡镇干部教育疏导，这种抵触心理缓解了许多，按理说不会引发群体性事件。”
听到这里，羊方圆插话道：“家洛，你怀疑有人鼓动策划？”
“是的，羊书记。”
“没有证据，先不要定性。家洛，你接着说。”
“其二，土地承包过程中确实存在各种乱象，方山县摸着石头过河，这一点可以理解，而且政策制度始终在根据实际情况调整。
其三，县纪委突然大范围突击纪检，客观上不利于干部队伍的稳定和新农业政策实施。据蔡厚示介绍，群体性事件发生前几天，县纪委调查基建项目，导致陈明信不得不留在县纪委，导致没能坚守在第一线。
以上是今天的调查结果，未来该怎么调查，请二位领导指示。”说完后，看着羊方圆和汪国宝。
见汪国宝没有说话的意思，羊方圆开口道：“庞主任，你明面调查承包过程中的问题，暗中让乡镇干部提供一份当天参与群体性事件的名单，逐一走访调查，
对了，那些写举报信的老干部一并走访调查。记住，速度一定要快，如今陈明信停职，新农业政策陷入停滞，我们的调查不能拖太长时间。”
“明白！”庞家洛起身离开后，
汪国宝开口道：“羊书记，我打算明天开始调查基建竞标。有问题就严查，没有问题的话也及时还陈明信同志一个清白，尽快消除负面影响，重返工作岗位。”
羊方圆犹豫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那什么，汪组长，有个情况我提前跟您沟通一下。”
“羊书记，有什么话直说，怎么还用上敬称啦。”
“那我就直说了，省纪委虞弘书记也介绍了一家建筑企业给陈明信。”
汪国宝眼神一寒：“虞书记分管全省纪检工作，怎么会参与基建呢？”
“汪组长，你听我给你解释，这家建筑公司的老板是虞书记战友的遗腹子，他爹当年战死在安南前线，当年给的烈士抚恤根本不足以维持后来的生活，虞书记能帮就帮一把。
这孩子倒也争气，毕业后弄了个小建筑公司，不但自己家的日子过好了，还拉扯了许多老战友家的孩子。汪组长，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可以以自己的党性担保，绝对不存在官商勾结。”
汪国宝叹了口气：“当年国家不富裕，说到底，唉……这个事我知道了，只要不存在官商勾结，我会酌情处理的。”
“还有一件事。”
“还有？”
“省委崔副书记也介绍一家建筑公司，就是省建集团。汪组长，省建原本是省下属单位，后来被强行推向市场经济，改革艰难，这些年效益一直都不好，去年这些工人还集体闹过一次。因此，这次崔副书记私下里推荐了省建集团。”
汪国宝苦笑道：“不但能够提升效益，最关键的是，省建创造的税是交给省财政，对吧。各省市县说是响应中央指示精神，不搞地方保护主义，其实私底下干得热火朝天，算了，这也不是我能管得了，你们黄江也确实不容易。”
羊方圆赶紧回应道：“是啊，汪组长，土地红线政策锁住了黄江大力发展工业的上限，看着兄弟省份纷纷崛起，唯独黄江省蹒跚前行，这让大家有一种负罪感。
而且还存在这样一个现象，越是发展不起来，贪污腐败现象越严重，越是贫困，越是热衷于内斗内耗，造成不可逆的损失。”
“老羊，这恰恰证明我们纪检系统的重要性，你看黄江省南边的越秀市，纪委和组织部重新调整干部队伍之后，社会稳定，经济取得了了不起的成就，假以时日，甚至有可能超越省会关州市。
我有点想不通，也是举报信集中反映的问题，陈明信为什么将项目拆成十几个小项目呢？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会给人一种贪污受贿的感觉。”
羊方圆道：“汪组长，你一直在纪检系统工作，不了解基层的复杂性。我好歹当过挂职副县长，知道搞基建招标的难处。
拆成十几个小项目，说明陈明信在政治上成熟了，在不违背原则和工程质量的情况下，将朋友搞得多多的，将敌人搞得少少的，以后施政会减少很多阻力。”
“嗯，看来中央规定所有高级干部必须有基层工作经历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对了，庞家洛深入调查有一定的危险性，你看要不要让当地公安机关保护一下。”
羊方圆想了一下，点头道：“洛城市公安局新任局长高增金，是省政法委和公安厅特意安排的，非常可靠，但是一旦请市局来人，容易打草惊蛇。方山县局的政委段仲礼倒是不错，但是他和陈明信关系密切，这样吧，我直接跟方山县委打招呼，让他们自行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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