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宴席上，朝中文武七七八八都落了座。
夏侯朝斜对面一直空着的位置也坐了人，自寇韫坐下开始，那人的眼神就毫不避讳地缠在了她身上，看得她浑身发毛。
不得不说，云姜皇室血脉确实优越，天老爷似乎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他们，包括但不限于极为精致的容貌。
夏侯霁与夏侯朝三分相像，前者五官要阴柔一些，眉眼也更多风流气。
他身旁坐着两个容貌身段皆为极品的美人，然而从她们的打扮来看，似乎都不是正妃。
其中一个时不时跟着夏侯霁的目光打量她。虽然那人始终笑着，但以寇韫对危险的感知，这人对她有不小的敌意。
至于是因为什么，自然是想都不用想了。
“耀王妃没来？”寇韫往夏侯朝的方向靠了靠，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
二人穿的衣袍宽大，距离又近，在旁人看来就像是贴在了一起。今日来的看客多，她们这唱戏的人当然得更加卖力才行。
“耀王妃体弱多病，终日卧床，很少出来，那二位是他府中的侧妃。”
夏侯朝声音平稳地为她解答疑惑，只是靠近她的那边耳朵，却似乎被她的胭脂染了颜色。
夏侯霁的这位王妃，自离京去往封地后， 他便没再见过，年头久到他都忘了这人长什么模样。
后来听到的消息，也都是她身患重病，终日卧床不起。
他往她的碗里夹了块玉兰酥。
“先吃点垫个肚子，开宴应当还要等上一会儿。”
册封大典流程繁复，后边接着的宫宴亦不遑多让，同样得先接受朝臣恭贺，一番虚与委蛇之后，才能正经吃上饭。
这种场合，寇韫以往没少经历，只不过往日自由，她都会提前先吃个半饱。
这回她作为摄政王妃，也得跟着夏侯朝一起，扯着一张笑脸到处应酬，自然是顾不上自己的肚子。
他这么一说，她还真有些饿了。只不过，看着那玉兰酥，就自动将画面与一人对上了。
她扑哧一笑，双颊都扬了起来，给夏侯朝看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
这，不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糕点吗？有什么好笑的？
“没，就是突然想起来一人。”
“什么人？”
他清俊的脸庞整体是上扬的，显然对此很感兴趣。
寇韫眼瞳一转，笑着贴近他已是染上胭脂色的耳珠，摊开手掌虚虚掩住自己的唇。
“秦萱若前几日来见我的时候，打扮得跟朵玉兰花儿似的，我一看到这个，便想到了她。”
然后又想到她不遗余力地企图给自己挖坑的模样，便忍不住笑了。
闻言，夏侯朝也勾起嘴角，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她是去同你透露使臣消息的吧？”
“聪明，不愧是王爷。”
秦萱若这人好猜得很，心里想什么，脸上就会写什么。他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将她留下来。
这时候又不得不夸夸他这位二皇兄。夏侯霁对他的确是了解，若是换作其他有城府的女子，他还未必会把人放在身边。
“不喜欢便换一种。”
夏侯朝又给她夹了个别的。
“吃啊，人归人，好好的跟点心较什么劲儿。”
寇韫抿了抿唇，心道可惜，如此尽职尽责的小细作，想破了脑袋要让他们产生嫌隙，却不知道这一切本来就是假的。
随着内侍声音响起，帝后踏上飞云台，这场由各怀鬼胎的众人精心编织的戏码，便正式拉开了帷幕。
宴上说的每一句话，你递过来我看过去的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算计。稍微仔细些，还能看见那漫天乱飞的心眼子与算盘珠子。
然而寇韫才不会在意这些。她开开心心地品着美味佳肴，欣赏着美人翩翩起舞，时不时地再跟夏侯朝咬个耳朵。
她敢说，她是这个席间目的最为单纯，且最是兢兢业业的人。
夏侯朝早就摸清了寇韫的喜好，开了席之后，就没让她的碗闲下来。
这番动作与她们在王府用膳的时候毫无二致，布菜宫女在这都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二人吃得优雅自然，除了夏侯煊与两位公主看得尤为起劲，其他人却是不甚茫然。
朝臣何曾见过聿王此番模样，这二人习以为常的神态，堪比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
填饱了肚子，嘴巴就空了出来，寇韫饮了口茶漱漱口，小声喃喃，“真不懂吃个饭究竟有什么好盯着看的。”
那一个个的，眼睛都快黏在他俩身上了。
要不说夏侯朝厉害呢，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都可以完全视而不见，那从容不迫的样子，谁见了都得夸上一句。
“或许，是因为养眼？”
前头刚在心里夸了他，这人转头就来了这么一句与他的形象完全不符的话。
“咳咳……”刚刚咽下去的茶水猛然返上喉头，呛得她忍不住咳嗽。
“慢点儿，喝个水都能急。”
夏侯朝压着嘴角的笑意，伸手轻轻帮她顺背，又给她递过去一方锦帕。
“擦擦。”
寇韫扭头咬着牙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含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娇嗔，“都怪你......”
“是，怪我。”
她多么认真维持的端庄形象，就这么被他一句话给毁了。
那罪魁祸首反倒觉得心情异常舒畅，因为他就是故意的。这人端了一天，总得歇一歇。
若说前边都是装出来的，那这一瞬间的她，便最是鲜活。
夏侯霁揽着两位美人，一边一口吃着美人喂过来的葡萄，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起先他还以为，秦萱若给的消息并不准确，他这弟弟只是在人前做做样子。可现在自己来回看下来，居然有几分真了。
好歹是血脉相连的兄弟，虽说有两年未见，但人他多少还是了解的，那神情一点都不像是演出来的。
高台上的燕从灵维持着她的标准笑脸，与夏侯煊对空碰杯，另一边涂了蔻丹的指尖却尽数蜷进了掌心，余光看向下首旁若无人亲昵的两人。
等着吧寇韫，你得意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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