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带着胡三先一步到了目的地,本就是刻意而为,为了以防暴露,自然不能入住官署。
在平安客栈简单用过饭后,她起身理了理衣袍:“走,去市集瞧瞧。”
胡三自然是立马跟上。
文书会骗人,但这市集上市价却不会骗她,了解当地市价是最简单粗暴了解当地情况的方法。
如果市价与其他地方出现了明显的差异,那自然说明某些环节出了问题。
张掖城的市集还算热闹。
江停在一个粮摊前停下,拈起一撮米粒在指间搓了搓:“掌柜的,这米什么价?”
摊主是个干瘦汉子,见她气质不俗,忙堆起笑:“客官好眼力,这是上好的新米,一斗三百文。”
胡三倒吸一口气:“这般贵?京城也不过二百文!”
摊主笑容僵了僵,压低声音:“这位爷有所不知,如今这光景,今日不知明日价。客官若是需要,还是早些购置为好。”
江停不动声色地放下米粒:“可是收成不好?”
“何止不好……”摊主欲言又止,最终只叹了口气,“这兵荒马乱的,能运进来就不错了。”
江停点点头,又往前走去。
胡三紧跟两步,低声道:“少爷,这粮价真是高得离谱,得亏当年与兄长们没流浪到此处,要不然指定得被饿死。”
江停原本凝重的心情被他逗得笑了出来,“是呀,足足比咱们沿途州府足足高了三四成。”
“不止是高,”江停目光扫过几个神色匆匆的买粮人,“你看他们抢购的模样,分明是怕明日就买不到了。”
胡三不明所以,“为何会如此?”
江停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解释。
这个说起来简单,却不是能够在外面光明正大闲聊的。
粮价高企且不稳,可以反映出本地粮食供应紧张。
首当其冲的就是卢水胡扰边导致农田荒废,收成减少。
这是外部原因,无可厚非。
但粮价如此不稳,就是官府仓储管理不善,平抑物价的能力不足甚至缺位的缘故了。
更严重点,那就是粮商囤积粮食,而官府对此缺乏有效监管,甚至默许纵容。
官商勾结,贪污腐败可见一斑。
转过街角,便看到了官盐铺子,盐是生命必需品,按道理来说就算不爆满,也该有不少人的,可现在这铺子前却是野猫三两只。
江停让胡三进去问了价,所幸那些人还没有狗胆包天,价格还在朝廷可控范围内。
继续往前走,江停突然驻足,角落里蹲着几个小贩,面前摆着粗盐。
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了也还是有些无奈。
她走过去蹲下身,拈起一撮盐粒:“这个怎么卖?”
小贩神色放松,显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问题,:“比官盐便宜三十文,公子要多少?”
盐都是由官府管控的,这种小摊贩就不可能出现。
就连胡三这个脑袋里不通文墨的家伙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一张面容皱了起来。
“官盐铺子就在前面,你们这般买卖,不怕官差来查?”江停状若随意地问道。
小贩嗤笑一声,一副看没见识的人的模样,“公子说笑了,他们自个儿还忙不过来呢……”
江停若有所思地起身。
胡三忍不住低声道:“公子,这,这不对吧……”
“官盐价高质次,私盐自然横行。”江停淡淡道,“可见盐政败坏已非一日。”
私盐能形成市场,再一次印证了官府对市场的管控能力薄弱。
甚至……负责盐政的官吏本身,就是从私盐贸易中牟利的一员。
这无疑进一步印证了刚刚的结论。
再往前走,是个铁匠铺子,炉火正旺,却不见几个客人。
江停拿起一个新打的犁头:“这个价钱几何?”
铁匠擦着汗道:“三百文。”
胡三惊得瞪大眼睛:“一柄犁头要三百文?这在关中不过百文!”
铁匠没好气道:“好铁难寻啊!如今生铁价翻了两番,就这还时常断货。客官要打兵器更是天价!”
江停放下犁头,目光扫过铺子里寥寥几件成品,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铁料紧缺价格高昂,这在边陲重镇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边陲之地是什么地方?那是需要时刻警戒外敌的地方。
内地还好说,但边陲之地,那真是全民皆兵,敌军来了,青壮年自发应战。
铁器价格居高不下有很多原因,可能是因为商路堵塞,也可能与当地政策有关。
最后是布帛与皮毛的比价。
本地产的皮毛价格相对平稳,而来自中原的布帛、丝绸则价格不菲,且种类稀少。
越看越心惊,胡三一整个吓住了,“这地方的东西怎么这么贵,我以前以为京城的物价便是最高的了。”
江停点头:“如那客栈里的人说的一致,东西商路确实出了问题。”
“长此以往,中原对这里的掌控力只会越来越弱。”
民生凋敝,吏治腐败,官府的掌控力和公信力薄弱,边防与内部治安都存在巨大隐患。
她暗自思忖着,越想越觉得头疼。
周景昭是真给她出了个难题啊。
就在这时,一个约莫七八岁,脸上脏兮兮的小孩从人群中窜出,不偏不倚,猛地撞在了身形魁梧的胡三腿上。
“哎哟!”小孩惊叫一声,被弹得一个趔趄,又朝江停扑来。
江停顺势扶了他一把,“小心些!”
小孩一愣,没想到她态度竟如此好,接着便是一个趴跪下来,“对不住,对不住,小子跑得急,没看好路。”
说完,也不等江停说什么,咕噜一下爬起来,转身就要跑。
“胡三……”
小孩刚跑出两步,便被一个阴影笼罩,接着脖子一紧,便被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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