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胡人接触的这些经历中，薛定发现，他们的综合实力简直能碾压晋国，甚至是整个华夏。
他们不但会封锁消息、散播谣言、制造恐慌，还会敌后穿插、收买刺客、利用漏洞等等。除了这些，他们的单兵战斗力、攻城器械和战略，也远远高于那些晋军。
照理说，一群草原跑过来的蛮夫，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才对。然而这些人就像是一群幽灵一般，神出鬼没，所到之处片甲不留，轻轻松松便拿下了整个凉州。
薛定记得，洛云曾经和他聊过关于胡盟联军的事情，其中就谈到过圣教。洛云推测，圣教原本只是个中立的教派，因为西域加入了胡盟，那圣教也必定会参战。
其实圣教参战都不可怕，可怕就是圣教中的那位圣女。因为传闻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仅武艺高强，还精通兵法，巫术。至于真实情况如何，大家都不清楚，只知道这位巫女就是妖魔一般的存在。
当然了，薛定当时也只是当故事听听而已，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虽然在与胡人的交战中，他总觉得对方的策略很诡异，但这也算不上多高明，无非就是一些损招。
不过，薛定能感觉到，指挥这胡人作战的，肯定是个高手。就算这人不是个天才，那也肯定是个老六。
就拿那些投石车来说，一般的抛投原理就是用杠杆加速，然而对方却制造出了离心加速的投石车，这妥妥的就是降维打击。
刚开始的时候，薛定有怀疑过那个神秘的指挥很有可能就是圣女，然而在知道圣女的身份后，他又觉得不是她，毕竟从西平到现在，圣女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了。
本来他对这事仍然还是不太上心，但现在那些胡人又要堵路，这就让薛定不得不着紧了。
事到如今，要是再不把胡人的底细搞清楚，别说是开始寻找回去后世的路，恐怕他得一直就这么逃亡下去了。
因为人多口杂，圣女的身份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薛定让队伍继续前行，而他则和圣女走在了后面。
薛定身上有伤，走路不便，圣女说想聊可以，除非薛定让她背着走。他没办法，最后也就只能从了她。
“你想从哪里听起？”
圣女背着薛定，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而薛定则趴在她的背上，一脸尴尬地东张西望。
“你…累不累？”
比起洛云，圣女要稍微苗条一些，虽然这两位都是女中豪杰，但薛定被女人背着，总是觉得有些不自然。
“你这点重量，我背上三个也能追上一匹快马！”圣女微微一笑，调侃道。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这身高和体重才是标准，你别拿我跟那些胡人大汉相比！”
“我说了，我并非胡人。血灵族也是华夏人！怎么，刚才如此着急把我拽下来，现在又不着急了？”
圣女顺着前方队伍的足迹走着，因为那些积雪已经被踩实了，她走在上面就如同平地，并不觉得费劲。
“好吧，那你先说说，你怎么就与圣教扯上关系了！”
上回听圣女说，她母亲遇害后，她就和一些小伙伴去西方寻找他的父亲了。结果人没找到，身边的同伴却全都倒下了，就只剩下她自己。
可能是血灵族与狼群有什么渊源，后来在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一个狼群救了她。接着，她就和那个狼群待了一段日子，后来，他就又继续往西去寻找她的父亲。
后来，她在大漠那边又遇到了一群捕杀血灵的人，不过她又躲过了追捕，然后就在西域开始了流浪。至于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薛定就不得而知了。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那堂堂圣教的圣女，原来就一直待在他的身边，这会儿还乐不知疲地背着自己。这事要是让洛云知道，以她那暴脾气，还不知道会不会把他的狗腿都给打断了。
“因为…很简单，我需要靠山！”圣女毫无忌讳地答道。
既然大家把话都说到这里了，圣女也不再遮遮掩掩，只要是薛定想知道的，那她都不会再瞒着他了。
“也对，人在弱小的时候，要么就是藏匿自己，要么就是寻找一个强大靠山。那…让我猜猜。
你之所以选择圣教，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保护自己，二是为了借助圣教，继续去打听你父亲的下落。”薛定想了一下，接着缓缓说道。
“你很聪明…你真的不像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小子！”圣女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趁机也打探着薛定的情况。
“我的身体只有十八岁，但我的灵魂早已经三十了，你信不信？”薛定半认真半开玩笑道。
“我信，那你另外十二年，是如何度过的？”圣女微微一笑，饶有兴趣地问道。
“唉…如何度过…你听过庄周梦蝶不？”薛定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于是想到了一个典故。
“我知道…昔者庄周梦为胡蝶，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你是说…你那十二年，只是在梦里度过？”
圣女非常聪明，压根就不需要薛定多说，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我这样说，是不是很玄幻？”薛定觉得自己的际遇就有点像个笑话，于是自嘲了一句。
“不，我信。你的那本狂人诗集中，就有一首诗是：局上闲争战，人间任是非。空叫禾樵客，烂柯不知归。若非你亲身体会，又如何会作此等诗句！”
圣女竟把薛定偷的那首《烂柯山》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其实这首诗的大概意思就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薛定也没有想到，圣女竟能把这首诗拿出来当例子。
“你这修为，我看也不像是一个小姑娘就能达到的水平。”
薛定不得不惊叹，这圣女确实是人中龙凤，难怪洛云一提到她就像提起了死对头一样。
“我可是比你年长了五岁，怎么就成了小姑娘？小家伙！”圣女说罢，便在薛定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都说了，我真的三十了。哎…”
薛定也知道，这事说出来连鬼都不会相信。于是他也不再胡扯了，接着问起了圣女和圣教的事情。
“实际上，我选择投靠圣教，还有两个原因。其一，期望圣教能够协助我找出杀害我族人的组织；其二，我想要揭开血灵的秘密，以此来完成我父母的心愿。”圣女补充道。
“我明白了，所以你这些年一直都在寻找那个组织的下落…不过，如果这事真的跟司徒施那老太婆有关，那你怎么对付她？我听你说她也是五圣之一！”薛定有些不解，便问道。
“我对付不了她，但教主可以！”
“扎希鲁？对了，你当年就是一个小丫头，凭什么能让人家一个教主看上你？”
薛定这话并没有瞧不起圣女的意思，那时的圣女说到底也只有十三四岁，能在这短短的十年之内便当上了圣教的二把手，这绝对不仅仅是靠才华就能达到的高度。
古今中外，之所以越是有才华的人，越是英年早逝，这不可能只是一个巧合。更多的可能是惹人妒忌，最终死于非命。
圣女知道薛定还想问什么，于是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嗯，我与他之间还有一场交易！”
“交易？你该不会是…咳咳咳，那个，什么交易？”
少女与大叔的交易，薛定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非法交易。不过他刚说出口就发现自己的话有些轻薄了。
“呵呵…你该不会认为我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吧？不过，你这样想倒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我把自己的容貌给毁了…”
“卧艹，那么狠？不是…那你的真容…”
薛定一惊，圣女这话一下子把他给搞懵了。他忽然不知道那张丑八怪的脸是圣女的真容，还是那张美若天仙的脸才是她的真容了。
“如何？难不成你有所介意了？”圣女有些得意地说道。
“当然不是了，只是…你这一下下的，把我给搞得有些糊涂了。”薛定略显尴尬地说道。
“其实…罢了，你还不知道吧，血灵中其实还有一种人被称为‘生灵’。”
“啊？生灵…生灵涂炭的生灵？”
虽然薛定对血灵族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然而血灵中还有什么生灵，他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嗯，传说中的‘参人’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参人’并非血灵，而是生灵。我的血液能够促使伤势痊愈，尽管这个过程较为漫长。所以，我脸上的伤实际上在前几年就已经完全康复了。”圣女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会吧，那么神奇？这不科学啊？”
薛定这回着实想不通了。一般来说，肌肤上的伤疤是永久性的，人有夜视功能就已经够变态了，这圣女该不会还有细胞自我修复的功能吧？
“嗯，关于原因我并不清楚，但事实确实如此。所以，这便是我与扎希鲁之间的交易。”
“什么？你卖血？那这和你卖身有什么区别…咳咳，呃…我是说，这代价太高了！”
薛定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圣女竟然与那扎希鲁存在着这种地下交易。
“实际上，这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我每个月向他提供一定量的血液，而他则帮我寻找那些杀害我族人的凶手的下落。”圣女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做什么圣女，到处树敌？”
说到这里，薛定首先想到的就是莫契。要是她不做圣女，那她自然也就没有了这些麻烦。
“这便是我与扎希鲁的第二个交易！”
“什么？还有交易？”薛定忽然觉得，这事是没完没了了。
“我需要变得更强！”
“你是说，你让他教你武功，而他的条件就是让你当圣女？”
“嗯…”
“特么的，这个老六！”
薛定明白了，扎希鲁这王八蛋之所以将她推到圣女的位置，应该是看到了她的能力。如此一来，既可以让她帮他挡一下风头，又可以借机压榨她的能力。
难怪他把圣女这个形象打造成了一个巫女，这样圣女就可以充当反派，帮他处理一些他不宜出面的事情，而他则可以扮作老好人，继续展现他的仁德风范。
“那…攻城的器械是他设计的？还有，那些战术也是他的策略？”
薛定知道这扎希鲁肯定不简单，但他是真不相信，那些超前的器械，还有那些诡异的战术，是一个西域的教主能捣鼓出来的。相反，这看起来更像是圣女的手笔。
“这便是我与他的第三个交易…”
“哎呦我去…你这还有完没完？你该不会说，你送我去东吴，这也是一个交易？”薛定忽然发现，自己也已经成了局中人了。
“是的，你帮我解迷，我来护送你！怎么，你觉得这买卖不公平？”圣女微微一笑，挑逗道。
“呃…”
薛定忽然被圣女的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
确实，人家一开始就表明了来意。不过，这要是真的是一场买卖，那他可真是比走了狗屎运还要幸运。圣女这一路可是拿命在护着他，自家的媳妇恐怕都没有这种觉悟。
“那你快说说，这些是不是你给他出的主意？”
薛定迫不急待地问道。要知道，这要是圣女出的主意，那接下来他就能推测出胡人所有的意图，这可是逃命的关键。
“不全是如此。我只是为他设计了一些器械，并制定了一些破局的方法。至于战略的部署，我全程确实并未参与其中。”圣女略带几分尴尬地说道。
“不会吧，那这些损招都是扎希鲁自己想出来的？这王八蛋除了是圣教的教主，该不会还有什么其他身份吧？”薛定又追问道。
“抱歉，关于这些我确实不清楚。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的谋略远远高于我。至于他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布局，我也难以猜测。”
“七七，你说你迟点要离开，难不成你还打算回去？”薛定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连忙问道。
“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过…我会设法让你安全离开晋国！”圣女稍稍一愣，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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