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诗韵看到看到碗里的蛊虫，顿觉恶心，没忍住，扭头就呕了两声。
萧可儿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走到她的身边，轻拍着她的背，感慨道：
“恶心吧？我第一次见也恶心，习惯了就好了。”
“这玩意儿，还能习惯？”顾诗韵满脸惊恐。
“那当然，当初我母妃在荥州解蛊，我也跟你一样。”萧可儿说道，“后来又在我们城王府发现蛊虫，以及香料里面查出蛊虫，看习惯了就见怪不怪了。”
顾诗韵朝着萧可儿竖起大拇指。
她想，这东西不管看多少次，她也不会习惯的。
顾京华身上的蛊虫取出来之后，他整个人都像是脱力了一样，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沈忆舒吩咐红玉：
“把之前熬好的汤药给他喝，喝完睡一觉，醒来之后我再把脉，根据脉象开调理身体的方子，只要慢慢调养，就不会有问题了。”
顾京华听了这话，尽管虚弱，可还是冲着沈忆舒道谢：
“沈姐姐，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这条命就保不住了，你的恩情我铭记在心，今生今世必定相报。”
“知道你是个记恩的，别多说话了，休息吧。”沈忆舒笑着叮嘱。
很快红玉就把汤药端来了，喂给顾京华服用后，没一会儿他便觉得一阵困意来袭，再加上解蛊消耗了很多体力，顿时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顾诗韵见状，松了口气：
“京华这样子，我与清荷还没来得及让爹娘知道，若是他们知道京华被蛊虫害成这样，命悬一线，不知道要跟着操多少心。”
“放心吧，蛊解了，你弟弟就没事了，你要相信沈姐姐的医术。”萧可儿劝慰。
顾诗韵点了点头，正欲说什么，便听到外面的丫鬟匆忙来报：
“姑娘，外面来了好多人，好像都是西山书院的学子，还有西山书院的院长和教习也来了不少。”
“把人领进来，安顿在院子里。”沈忆舒说着，“红玉，让人准备更多的汤药。”
说话间，沈忆舒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如今身为公主，又是医者，倒不是说非要亲自去迎接一群学子，只是西山书院的院长和教习，都是长辈，故而礼数不能丢。
沈忆舒出去迎接，便看到院长和几个教习，在顾清荷的陪同下进了门。
院长一看到沈忆舒，忙上前拱手问道：
“见过公主殿下，敢问公主，书院的学生这都是怎么了？明明是风寒的症状，可为何风寒药不仅不起作用，反而让他们的身体变得更差？”
“听清荷小友说，跟他们用的香料有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忆舒还了礼，开口道：
“我知道院长关心学子们的身体，但现在时间紧迫，我要为这些学子治病，容不得我细讲，我让城王府小郡主过来，将事情的始末告知各位。”
“好好好，救人要紧，你且先去。”院长赶紧点头。
西山书院一共有一百六十多个学生，排除那些一心读书、心无旁骛、对香料此物完全不感兴趣的，那些家中贫困、身无余财、没钱购买香料的，还有一些喜欢特立独行、不喜欢跟风的，剩下购买过香料的一共还有一百二十七人。
除了顾京华之外，也就还有一百二十六人。
这些人之中，最先被疫虫寄居、出现风寒症状的，是一个名叫易进华的学子，他家中是做生意的，家境富裕。
而他佩戴的香囊，也是他休沐回家之后，他的妹妹买来送他的。
他觉得味道好闻，而且能提神醒脑，便时常贴身佩戴，除了沐浴，那香囊从不离身，因此他是最早被疫虫寄居的那一个。
由于被疫虫寄居之后，症状跟风寒没什么差别，起初他就以为是普通的风寒，也没打算跟书院告假，只让自己的书童去药铺买了两副风寒药，熬了喝下去。
这不喝不要紧，喝完风寒药之后，他感觉更严重了，咳嗽不止，时不时还吐血，身体在短短十来天的功夫便迅速消瘦下来。
就在这十来天的时间里，书院的学子接二连三都出现了风寒的症状。
于是，书院觉得，时不时易进华将此病症传染给了其他人，而为了防止进一步扩散和传染，书院便让学子们各自归家调养了。
大部分学子离开书院，西山书院索性宣布停课一月，那些未曾感染风寒的学子，也可以回家，若是家远，亦可住在书院里自己温习功课，有不懂的可以去问教习。
顾京华本来也要回家的。
但是这件事传到顾清荷的耳朵里，她下意识觉得书院集体感染风寒这件事不太对，又怕家里的爹娘担心，便跟顾诗韵商量了一番，在外面租了个小院子，让顾京华小住。
住了几天，顾清荷与顾诗韵天天陪着顾京华，却丝毫没有被传染。
这让顾清荷肯定了，事情有问题。
她去书院查证了之后，发现感染风寒的人，全都是身上佩戴了香囊的人，再一问，那些香囊都跟不久前新开的香料铺子有关系。
于是，她锁定了香料铺子有问题，便和顾诗韵一起，让人抬着顾京华，去香料铺子那里要说法，同时报了官。
只是她没想到，香料铺子门口不止她们姐妹俩，还有沈忆舒和小郡主，同样也是要说法的，正好两边目标一致，她就索性打了个助攻。
如今正好，顾京华得了沈忆舒的医治，性命无虞，西山书院那些学生也有救了。
仁嘉公主府里，再度忙碌起来。
沈忆舒挨个儿给那些“病入膏肓”的学子们解蛊，整个过程学子们都清醒地痛苦着，看着自己的身体里钻出一条虫子，个个都惊骇不已。
他们都知道跟香料铺子有关，可是却不敢多问，生怕真相让人无法接受。
有些时候，难得糊涂才是人生的真谛。
沈忆舒和红玉，还有公主府的下人们，组成了一套非常娴熟的工序。
沈忆舒只负责解蛊，后续的事情，不管是让学子们服用汤药，还是安排他们休息，都由红玉一手操持，一切都井井有条。
等给所有的学子都解蛊完毕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西山书院的院长和教习不方便留在这里，便提前告辞了，是萧可儿送他们走的，他们还说明天再来看这些学生。
萧可儿、顾诗韵、顾清荷三人也在公主府帮了一天忙，都累得不行，现在解蛊结束，大家才算彻底放松下来。
沈忆舒吩咐府中厨房做了饭菜，邀请几个好友用膳。
几个人坐在桌上，才有功夫叙话。
沈忆舒询问顾清荷：
“不是说，西山书院染病的一共一百二十多人，怎么今日来找我的，似乎才七十多个，其他人呢？”
顾清荷叹息了一声，解释道：
“我去找院长说明了情况，院长也已经派人帮忙通知了，但也不是每家都相信，愿意把孩子送过来让沈姐姐诊治。”
“院长说了，其中有一些人家，比较相信自己请的医者，觉得自家孩子在医者的诊治下有好转，就不来了。还有另一些……”
“没熬过去，已经不在了。”
沈忆舒听了这话，夹菜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低下头，掩住眸中神色。
还是发现的太晚了。
她从宫里出来，与萧可儿出门逛街的时候，才发现了这香料铺子，而在她没出宫之前，这个铺子利用香料扩散蛊虫，已经危害了很多人。
就是可惜了那些学生，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机会进了西山书院，眼看着马上就要科举入仕，前途一片光明，却死在南疆人如此诡谲的阴谋中。
“沈姐姐，你不必自责，是那些卖香料的太过丧心病狂，又不是你的错。”顾诗韵安慰道，“更何况，你只有一个人，一双手，全天下每天都有人生老病死，你不可能每个人都要救，有时候这就是命数。”
沈忆舒闻言，知道顾诗韵是安慰自己，便淡淡的笑了笑：
“我知道，我没有自责，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对了，不提这件事，诗韵、清荷，你们如今在做什么？看你们的样子，似乎跟西山书院的院长和教习们，很是熟悉？”
顾诗韵与顾清荷对视一眼，笑着跟沈忆舒解释：
“我们如今在西山书院的藏书阁做事，帮着修补一些破损的古籍，誊抄一些字迹快要看不清楚的书。”
“院长说了，他最遗憾的就是很多书因为时间久远，没能保存下来。有些因为风吹日晒而毁了，也有的被老鼠啃食破损了，但他不想有任何一本书毁在自己当院长的任上，便雇佣我和清荷去帮忙。”
顾清荷笑着点头，表示顾诗韵说的是真的。
沈忆舒目光中闪过一抹惊喜：
“那很好啊！在书院的藏书阁做事，既能保护书籍，让书籍能够保存流传，又能看书识字，学习自己想学的东西，一举两得，甚好。”
“我也是这么想。”顾诗韵也跟着笑道，“如今，我与清荷读的书，跟书院的学子一般无二，学问也大有长进，如果不是女儿身，我倒是想跟京华一样，下场考科举呢，我不信我考不过那些男子。”
“我倒是不想考科举，我对那些山川地理志很感兴趣，若是有机会，我想去书里写的地方看一看。”顾清荷笑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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