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台长和赵宏松都很惊讶。
按照王副台长的本意，把赵宏松导演最差劲的一部记录片拿过来交给范部长看，其它比较好的慢慢找，范部长是部委领导，没有时间慢慢等，第一印象要是不行，那就彻底不行了。
你赵宏松不是不愿意腾地儿吗？行，看我怎么挤兑你走，今天你被范部长否决的事情就是将来不给你业务，不给你评先的说辞。看你怎么办。
不得不说，这种权利方面的碾压，真正诠释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含义。
不过王副台长没想到的是范思龙居然真对赵宏松有了兴趣。
他不明白范部长怎么就对这么一部明显质量差，应付工作明显的作品感兴趣呢？
他不明白，赵宏松也不明白，要不然也不会在王副台长拿出他最引以为耻的作品出来时，气得差点蹦起来揍王副台长一顿的冲动呢。
这部作品，还是他刚刚击败竞争对手转为正式导演时，按照王副台长要求拍摄的一部作品。
他清晰记得，刚刚转正为导演的第三天，王副台长笑眯眯地找到他，告诉他，本台午夜档有个节目还有三天时间就会播放完毕，由于时间点的原因，投资方没有人愿意投资这个时间段，正好他刚刚转正，还没有独立导演过一部片子。趁此机会让他练练手，独立拍摄一部片子，暂时在午夜档播放。
当时的自己还十分感激王副台长，感觉自己这么多年不算白干，终于碰见了伯乐。
可不上手不知道，所有人都在忙着，他甚至连一支团队都凑不起来，自己求爷爷告奶奶跑了大半天也没有搭理他。
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又找到了王副台长，他记得，王副台长好像很失望，但却没有批评他办事能力，而是亲自打电话为他介绍了几个人，总算把台子搭了起来。
而此时，距离王副台长说好的日子还差两天。自己为了赶进度，连夜联系素材，写拍摄方案。可一上手才发现，王副台长介绍的那几个人根本就不听使唤，水平也很一般。
但却也没有办法再去找王副台长申请换人，真要那样做了，自己也得被换掉，以后也别想再拿到资源了。
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顶了下来，只能当天拍，第二天就上映。成片效果可想而知。
好在午夜档本就是个冷门时间，收视率都得扩展到小数点后三位才能看到，结果，在一周例会上，自己被点名批评，当天晚上作品就被下架。
在那之后，自己都不敢看王副台长，总感觉自己辜负了王副台长的期望。
直到后来，一位老员工实在看不下他这种傻呼呼的行为，才在私下里告诉他，王副台长这是在坑他，原因就是当时的转正名额就一个，原本王副台长内定的转正人员是王天骄，结果自己不明就里，横插一杠子，抢走了本属于王天骄的名额，那王天骄等着这个名额镀金，然后以专业导演的身份前往美瑞卡国申请当时的特殊教育政策。结果可想而知。
自那以后，王天骄只有前往大和国深造三年再想办法前往美瑞卡国，这一来，就错失了那一批的支持政策，平白多花至少五年时间才能达成当时一年就能完成的愿望 。
自己也是从那时起，看穿了王副台长给自己挖的坑，平时只是努力工作，尽量躲着王副台长，可王副台长也是个记仇的，前前后后找了自己好多次麻烦，甚至先进评选，级别提升等等重要的事情都被王副台长给压了下来。
但是在待遇上却没有压制自己，反而属于正常水平，可自己也明白，那是王副台长看自己年轻，还有一点能力，怕把自己逼急了离职找到更好的工作。才拿比较高的工资吊着自己。
现在，自己年纪大了，没有了年轻时的冲劲，想来也掀不起来什么大浪，就开始逼着自己主动离开。
本来就要得逞了，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范部长居然前来给自己破了局。
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范思龙并不关心，被上级针对，被下级反对，双方都有各自的理由，程副部长都不管的事，自己一个外人没有必要掺和，要知道，官场最忌讳手伸的过长。
可要是因为这种原因影响了自己的工作，那就另当别论了，事情没发生就当没看到，要是有了一丝苗头，央视旗下的一个分台台长范思龙还真不放在眼里，程副部长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跟自己起别扭。
至于为何看上了作品质量较差的赵宏松，范思龙有着自己的考量。从官场角度来说，身为领导，用人的前提一定是要考虑态度是否端正，态度不端正的一律不用，态度端正的哪怕能力差一点也要重用。老虎领导绵羊可以打败狼群，绵羊领导老虎连野狗都打不过。
这赵宏松明显是郁郁不得志且敢怒不敢言的那种，能力水平应该不差，要不然王副台长早就弄掉他了。至于这个美食作品，明显有好多年前的风格，且看起来拍摄的十分仓促，但这恰恰说明，能在各种限制的情况下，在最短的时间里协调好各方，按时上交作品，这就说明了问题。
所以，范思龙才有意留下赵宏松谈一谈，最终确定一下自己的观察是否准确。
结果就有了之前开头的一幕。
王副台毕竟是领导，面不改色的本领还是有的，叮嘱赵宏松一定要全力配合领导工作，还真诚地代他向领导表示感谢后，这才主动地离开会议室，将空间让给了赵宏松。
“赵导你好，咱们中宣部打算近期拍摄一部纪录片，我刚刚看了你之前的作品，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整个作品给我的感觉是急躁和敷衍，我想知道，如果中宣部这边将此次拍摄的纪录片任务给你，你有什么思路没有？”
范思龙问得很笼统，赵宏松却不敢笼统地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下道：“领导，请问是什么类型的纪录片，您知道，如果没有详细的方案，我是没有办法向您汇报我的思路的。”
范思龙点点头，顺手接过景小齐递过来的一份文件，低头简单地翻看了两页后就递给了赵宏松道：“假如是这部关于山川地理的纪录片呢？”
赵宏松起身双手接过资料，向范思龙道了个歉后，认真地看了起来。
好一会，才抬起头，又斟酌了一下后才缓缓说道：“领导，如果您让我拍这部纪录片，我先要做的是实地去考察一下，才能做到有的放矢，然后从南到北的方式拍摄，体现出一种四季过渡的效果……。”
赵宏松说了很多，确实有好多的思路和想法，等赵宏松介绍完毕后，范思龙看了看手表，然后笑着站起身准备离开。
赵宏松心里一紧，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通过范部长的考核，也没敢问，只有抢先一步帮助范思龙拉开会议室的门。
王副台长等人远远地见范思龙出来，连忙小跑着迎了过来，范思龙微笑着和王副台长握了握手，便在王副台长的引领下准备离开。
到了这个时候，赵宏松的级别就不能再跟过去了，只能强颜欢笑，目送领导离开，一颗心也慢慢地沉入心底。
可没想到，刚刚走到电梯口的范思龙却停下了脚步，对着赵宏松招了招手，微笑着说道：“明天，我们的小景同志会联系你，然后你去一下部里，咱们开个会，讨论一下剧本的问题，如果没有问题，这部纪录片就交给你导了。”
说完，见赵宏松还愣在原地，也不以为意，施施然地走进了电梯离开了电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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