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样的可能！我也相信有那样的机会，你会毫不犹豫的远离！那就是我们对人性的拿捏出现了偏差，就是我和方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我们坚信，这一场以天地为棋盘，举水河气运为棋子，与神的对弈，我们一定能赢！！！”
他是在跟神对弈吗？不，他是在历史规律厮杀！现在的他，早就隔离了酒色才气，功名利禄，生老病死！无论他输赢与否，他的名字已经刻在了历史规律上，后老者，无论是重复那规律，还是改写了历史，都绕不开他的勇敢，磨灭不了他的尝试.........
可是啊，我亲爱的唐吉坷德啊，你连风车都战胜不了，你又怎么可能战胜历史规律？
“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乐光是个好事情，可是盲目的乐观是不是也太小瞧了历史的惯性？或者忽略了群体意识的底色是愚昧这一事实？哪怕是你赢得了神！你也终将会被底色打败，甚至会被撕碎成碎片，千百年后，才有可能被正名..........”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除了盲目的乐观，我又能做什么？我又说服不了你？我除了盲目的乐观，以及理想主义者最擅长的幻想，还能做什么？还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高光，这昌盛，这前所未有的盛世，被那帮极致自私主义者们一点一点的........”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那个初中同学，也是在飞机上给我絮叨了他的创业史，他的高光，他的黯然离场，远走他乡！
我以为他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他确实来给我佐证陈南的悲观！
果然，每一场遇见，都充满了玄学的妙不可言！
我与陈南的大方向是一致的！我们都希望自己的同胞幸福，希望我们的祖国强大！希望结束几千年的轮回噩梦，希望崭新的姿态去傲然屹立在世界的东方！
成为那头凶猛的狮子，而不是一直沉睡！成为那只叫醒世界的雄鸡，而不是列强餐桌上的美味........
我也不由得叹气，“我见过你儿子........”
“哦........我好久没见过他了........他有问起过我吗？”
“问了。他问我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回答的！”
“我也想了好久！说你是一个不屈的人！就在上飞机前，我又给了他你的照片！大名子哥弄的！又补了一句，你是一个勇敢的人！”
“还有呢？”
“没有了！”
“还有一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都知道！”
“是啊！不然我为什么来找你？毕竟我要的只是公平，这又不过份！虽然很艰难，但是这条路上确实不孤单！你与我的底色是一样的！所以，无论我拜托不拜托你，遇到强权，遭受不公，你都会奋起反抗的！！”
确实还有一句：虽然有些理想主义。但是这个世界一直都是由勇敢的人推动改变的！他一定不会孤单的！！
我辈不孤！他以为我会沿着他的路继续走下去，也做个勇敢的人！
我当然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我与他的底色真的是一样的！
可是，我对小陈未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却很确定我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说以前，可能义愤之下我还敢不管不顾拼一把。
如今有了老婆孩子，和所有有清醒认知，却又懦弱的人一样，死道友有不死贫道的自私心思作祟，巴不得无数人去冲锋陷阵，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他们争取来的光.......
我叹了口气，“我只想说，我很佩服你的崇高理想，但是爱莫能助！！！”
他的声音又开始变得飘渺，不，是笑得虚无，“方向，我说过的不是，他还是对人性的残忍，权利的扭曲缺乏足够的认识！他还是太善良了，他远不如陈濯那般清醒的认知！他不懂只有爬上去，才有资格保护所爱，才可以普度众生..........”
笑声戛然而止。
而后那缥缈的云端，与那澄净的蔚蓝，交集一线的地方，闪现了那个叫方向的家伙的面容，他比陈南帅很多。他也比陈南从容得多，“他就是他，他不需要跟任何人比！你我这样的傻逼，定义不了他的！”
我很难定义吗？
方向的声音还在淡淡的有如柳絮飘飞：“他可以为了一个女人，罔顾法律！也可以为了我一己之私，玩弄法律！甚至可以为了给我的兄弟报仇，践踏法律！最讽刺的是，他干那些事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执法者........”
“而且他并没有付出任何代价，还依旧心安理得！他从不与自己对抗！不像我们，各自为了各自的女人阴郁难以自拔了一辈子！这不是洒脱，这是允许一切发生的强横心理！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强者思维！！”
我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总结我。
而一边听着总结，一边去回忆的时候，我发现他说的句句属实！
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无论多大的事，要不了多久，也许不会忘记，但是一定会被束之高阁！
而后每天都睡得很香甜！
就像是我拿起枪来，就会毫不犹豫的朝着危险开的本能。我不需要太多的心理建设去避免自责。或者，就像是大名子哥说的那样，我天生就是个战士。而战士在战场上，活下去就是唯一！至于其他，以后再说........
生而悦己，而非困于他人，别事！！！
允许一切发生，从不与自己对抗......原来我是这样的人！
陈南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呢？”
“然后.......我们也应该允许一切发生！哪怕是失败！又或者胜利！我与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始终认为神是存在的。所谓的神，就是人类的基因里，那么几个分子式镌刻出来的“正义”........”
“正义是胜利者定义的！”
“我说的不是史书上的正义，我说的是人心上的正义.......无论这个世界有多糟糕，我们遇到的人和事有多烂，我们不可以不爱，不可以不慈悲！总得，也总会有人去坚守人性的光辉！告诉后来者：我们是人，可以不贪婪，可以不自私，可以不残忍，可以不是畜生........”
我对方向的印象并不好，可是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如黄钟大吕一般，震荡在我的心头。
我一直都很欣赏人性光辉。所以我跟胜哥成为了好朋友。因为他身上的义气也许有悖于法律，依旧阻挡不了我的仰慕，继而结交，那个时候我也是个执法者。而他是个不知道几进几出，《刑法》《刑事诉讼法》比我还熟稔的混混.......
方向似乎总是那么恬淡，明明很复杂的眼神，总给人一种淡漠的意味，似乎这个世界与他无关一样，“需要我的道歉吗？”
我摇摇头，“不需要！”
他点点头，“这是不对的！你应该要求我道歉！毕竟我成心的砥砺，造就你父亲的意外离世！我觉得我应该给你道歉！”
我还是坚持的摇摇头，“不需要........”
我甚至想说你跟红岭有什么区别，巧取豪夺的做派一个揍性！
可以跟陈南聊聊，还真不怎么愿意跟他聊。如果不是说国宇药厂，还有景区的钱来路不正，不是那么心疼，他肯定是会上我仇家的名单的。
饶是如此，也不是代表我原谅了他。只是算了........
“看起来，你对我怨念很深！只不过是你也没机会去出心头的恶气了！我一直很欣赏你的原因，就是你从不循规蹈矩，而且恩怨分明！这样的性格也许成为不了一个好警察，但是真的可以活得很精彩........”
我没有回应。
“我们确实一直有在帮你，当然我也有坑你！也许在你的心目中我跟红岭是一路货色！但是你要知道，你的财富来得太容易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你自己也是这么感觉的，所以你拼命的去做好事！这样很好，不是自己的就不要！这是我看重你的另外一个优点！至于我的动机，以及我是不是和红岭一路货色。我也不做解释！毕竟已经打算和陈总一起做傻逼，那么傻逼的人生，根本就不需要解释........”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说的话很不以为然。毕竟印象不大好，说教就变成了徒劳！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一点：爬上去，你担心的群体愚昧就不复存在！人天生也许不善良，但人天生一定不愚昧！爬上去，掌握话语权！去灌输，去启智！去繁荣昌盛，去公平正义，去人人平等.......”
“你真会开玩笑！我爸是农民！我祖宗八代都是农民........”
“不是的！几千年的战乱，能活到现在的人，祖上都不简单，没有一个是农民的！而且出身这样的固有观念，恰好不就是平等的天敌吗？我知道你在抗拒，我也知道你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那你担心群体愚昧做什么？那你对我们做的事，指手画脚做什么？那你装什么忧国忧民？故作清高的故作呻吟？？？”
“我有吗？”我不由得自省。
“有的！明明就是同路人，偏偏要置身事外！明明已经在局中，又摆出一副明哲保身的架势！战争已经开始了，你若是还是这个德行.......江游，我可以保证你的未来会异常凄惨，比我和陈总更凄惨！！你信吗？”
“我不信！”
“哼！你不信！好！我可以把话撂在这，人性的残忍，如果超越了你的想像，那么事态的发展就不会以你的意志转移！而且一定会朝着你不敢想像的悬崖狂奔，而后你就只能在黑暗绝望的深渊里，生不如死！！！！！”
承平已久的我，惬意安逸的时光就在脑后，所以，他说再吓人，依旧惊不起半点波澜。
他激动了，“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有没有野心，实际上你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可以是生不如死的深渊，也可以风光无限的顶峰！无非就是你怎么选！什么历史周期，走向，规律都是以人的意志变化而变化的！盛世就是碰到了好人。乱世就是碰上了个畜生！仅此而已！如今，风云际会，你有无限可能！你看得惯的，你看不惯的，你想要的，你想杜绝的，都有可能照进现实！”
他顿了顿，“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在我们看来，我们是一路人！可我和陈南注定了是个懦夫！可你不一样，你有陈濯........所以，真正承载了举水河五百年气运的人........是你！人性的光辉需要有人扞卫，历史的进步需要有人冲锋..........”
举水河气运不是不屈么？
他告诉我的，举水河的气运是不屈！我也觉得合理，所以总记着。
而我哪有那么多的豪情壮志去扞卫，去冲锋呢？
我只是想保护好我的老婆孩子，仅此而已.........
所以我干脆不回答。
“如果我们生活的世界，只有顺从，迎合与讨好，乃至谄媚！那么放眼望去，皆是牛马.........”
他说完了这句话，那混沌交接的云天一色里，再也看不到他的脸........
似乎是一切都结束了.........
我有陈濯？陈濯可以干我不敢干，或者不愿意承担的杀孽？？？
这也叫气运？？？？
..........
“在想什么呢？”韩雨的询问把我拉........回了现实。
飞机已经在开始降落，穿破了云层，在迷雾中，不知何方.......
“哦，在想两个傻逼.........”
确实是在想两个人，可两个人自称是傻逼。我没有半点冒犯的意思。
“傻逼？还两个.......哪两个傻逼？”韩雨饶有兴趣的追问。
我笑笑，“一个叫陈南，一个叫方向！”
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江游，放尊重点！都是我很敬佩的两个人！”
“他们不傻逼吗？”
韩雨竟然一下子语塞，本来就是任何人看来，好好的虎狼不做，偏要为牛羊张目。好好的人上人的日子不享受，非要作死！
如何不傻逼？
韩雨叹了一口气，“人跟人不一样的，姐夫他们追求的精神层次不一样，虽然不理解，但是我还是很钦佩！”
也许是那样吧！
俗人的眼里的就是傻子，明白人眼里确实是值得钦佩的！
理想主义者的价值不在于成功，而在于他们的存在本身，为黑暗保留了一线人性的微光........
我不会否定他们。不会感激他们。打心眼里，甚至很不想延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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