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渐酣畅淋漓地释放自己的压力时，苏燃和这个叫徐章德的男生大眼瞪小眼。
大眼睛的是苏燃。
小孩已经哭肿了。
即使是思维不太清晰的四年级小学生，这时候也知道了眼前的这个阿姨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徐章德小声问：“你一会就要告诉王老师了吗？”
苏燃看他一眼，说实话，偷试卷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值得告老师的罪责，但抓都抓了，就这么放人，总有种亏了的感觉。
“小孩，你是怎么进的办公室？”
“我……”徐章德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要是现在还撒谎，我就真要把你的事跟王老师讲清楚了。”
一听有可能不打小报告，徐章德立马交代了：“我跟村里的爷爷学的，办公室的门是我撬开的。”
还是个技能熟练的，苏燃这就有点兴趣了，“你有爷爷，为什么要来福利院？”
男孩低下头，脚尖前的地面突然又多了一个圆形的水滴，“那不是我亲爷爷，我妈妈身体不好，才把我送来的，她说这里能吃饱饭。”
他的声音很小，还因为带着哭腔而有些含糊不清。
但苏燃作为十级老娘舅情节读者，只要听清几个关键词就能串联出大概的剧情，天下苦命的人经历都差不多。
她想，小孩儿能在福利院里生活，他的母亲不在人世的可能性不小。
“你，成绩很差吗？”
并不想提供安慰服务的苏燃生硬地转移话题。
但这显然又是徐章德的另一件伤心事，这次他是真忍不住了：“呜呜呜，我好笨啊，怎么都学不会。”
一想到就算王老师不知道偷试卷的事，但下次考试要是还考得不好，自己可能还是没有学上，徐章德完全克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苏燃冷漠地看着，作为另一个童年不幸的人，她从来都不相信眼泪。
声音吸引来了下来装热水的赵老师，她走进办公室：
“你是谁啊？还有，小同学，你怎么在这里？现在是上课时间啊。”
一看到老师，徐章德吓得连哭都不会了，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想着完蛋了完蛋了。
苏燃倒是有话说，但她想说的太多了，而且倒霉的是，她也对直面老师有心理阴影，一时间语言系统紊乱，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嘴张开半天，最后却指着上完厕所回来的方渐：
“都是他！”
方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背锅的动作他已经养成习惯了，不用多解释，上来就是鞠躬道歉：“对不起。”
不过方渐还有点基本的思考能力，花了几分钟先把表明身份，他擅长的不止背锅，圆谎也是有一手。
关于徐章德小朋友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以及他在哭什么这件事，方渐给出的理由是：“我刚才实在急着找厕所，就把他拦了下来，加上我朋友说话不过脑子，可能让小朋友误以为我们不让他回教室，吓到他了。”
对福利院的人来说，捐物资的就是大爷，赵老师不好指责他们吓小孩，只好说：“……那行吧，小朋友，你先回教室吧，要是老师问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回去，你就让他来问赵老师。”
说话不过脑子的苏燃把自己当海报一样贴在一边的墙上，始终保持沉默。
刚好，折腾了这么久，第二辆车也到了，方渐公放院长发来的语音，客套了几句，把苏燃带离这个尴尬的空间。
方渐从小学开始就是个让老师头疼的学生，他不主动闹事，但闹事的名单里一定有他的名字，可以算得上经验丰富了。
“苏燃，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居然怕老师？”
刚脱离老师视线范围，苏燃又重新拿回了自己的声带：“我怕什么，还需要样样都跟你说？”
方渐：知道了一个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苏燃的小秘密，开心！
到了卸货环节，不得不说，两只手就是比一只手好用，苏燃的效率比方渐高，只不过……高的很有限。
苏燃其实有力气，就算不算柳烟行的健身房监督，就杜敏夕这三天两头的搞活动，小团体的人体力都不会差到哪去。
真正拖苏燃后腿的，是她身高委实有些不够用，方渐搬两趟的东西，苏燃要搬三趟，由于布料这种东西最怕在地上拖行，容易脏或是烂掉。
另一个不利因素，保安们年纪在这，休息时间能恢复的体力有限，这第二次卸车花的时间多了差不多一倍。
期间李院长多次暗示方渐应该上去帮忙，但他作为一个残障人士，真不想动，也确实没人能道德绑架他。
任务结束后，苏燃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脑袋空白一片，还要靠单臂英雄方渐扶着她到办公室坐着。
坐下没多久下课铃响了，好在他们是在院长办公室里，苏燃不用和老师见面，还算好好休息了一会儿。
半个多小时后，苏燃再次在方渐的搀扶下走到食堂坐着，此时，学生们都回教室了，剩下老师们履行完看护职责才开始吃自己的饭。
李院长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两个陌生人，大家忙了一上午，确实也是累坏了，没有多余的寒暄，就埋头吃了起来。
等苏燃和方渐吃完，大部分老师也结束进食，院长就物资发放问题开了个小会。
按照杜敏夕的安排，这次发放的标准是一个人两套衣服，一套床上用品，学校有小学组和初中组，就算把校职工的物资放到最后发，鉴于学生发育情况的多样性和物资摆放无序的现状，这个工作需要大量的人力支持。
要是让方渐和苏燃决定，那这后面的发放问题就不算在他们应该提供的服务里，但杜敏夕要求他们一定要看着，所以他们这一天都要在这里消耗，要是做不完，明天还得来报到。
苏燃口渴得不行，拿着碗去后厨喝了好几碗热水。
回座位的时候，刚好听到赵老师跟另一个老师解释徐章德的事。
那位很可能就是王老师，她面色不渝，指出一件被赵老师忽略了的事：
“那办公室的门平时都是锁起来的，他们怎么能进去？我看，肯定是徐章德撬了锁，你不知道，他爸……啧啧啧……可不是好人啊。”
赵老师被提醒，也注意到了，“难怪，我就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你说说呗，徐章德的爸爸怎么了。”
苏燃加快脚步回到座位上，就算没听见，她也能猜到“不是好人”这个评价后面可能跟着什么故事，穷人的八卦其实类型很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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