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虎子，你太厉害了！”
“虎子哥最厉害！”
短暂静谧后，河滩上的孩子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
围观的几个闲人也瞧得呆住。
平时也没听说赵家的这个虎子，有什么蛮力牛力。结果，一把成人都勉强能拉开的牛角弓，竟被他轻轻松松拉至满弓？
赵家嫂子可真会生，真的生了一头“金”虎。
一身虎力。
“好小子，平日里藏拙啊？”全四兴奋地拍打虎子的肩，“咱庄户人家，有力气是好事，藏什么藏？”
想买弓的陈三也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是个打猎的好苗子。”
有力气，能拉开弓，能射中树——虽说虎子能射中那棵树，主要功劳是那个上前帮他调整姿势的壮汉——但小小年纪能射中树，也确实算得上是好苗子。
欢呼声，夸赞声，声声不绝耳。
虎子呆愣愣的，整个人还没回过神。
他，他，他……他不仅拉开了弓，还将箭射到了对面树上？
他竟有这般厉害？！！！
不对，不是他厉害，他平时可没这般大的力气。
是细雨！
虽不知道细雨如何做的，但虎子隐隐有种感觉，他力气突然变大，就是细雨的功劳。
至于他能射中那棵树，则是薛五叔的功劳。
虎子猛然回过神，顾不得围过来的村中伙伴，拍他肩的全四叔，四下张望找人。
“细雨？”
“嘎！”
身后传来鹅叫声。
虎子霍地转身，离他不远，一溜并肩站着细雨，大白，还有薛五叔。
“细雨，”虎子兴奋不已，“是你……”
“嘘！”
细雨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悄声的手势。
虎子果断闭嘴，心领神会地朝细雨点点头。
他懂。
让他力气变大，是细雨不忿陈三叔说他拉不开弓，所以帮了他一把。
细雨其实是在帮他作弊。作弊可不是什么好事，肯定不能嚷嚷得人尽皆知。这件事，就当成个秘密，藏在心里好了。
欢呼声渐渐小了下去。
薛五慢慢踱步上前，无视瞧热闹的那几个闲人，对着河滩上站得乱七八糟的小孩子们，缓声问道：
“赵金虎方才那一箭，射得威风否？”
“威——风——”
“射得漂亮否？”
“漂——亮——”
“尔等想学否？”
“想——学——”
“既然想学，”薛五声音一肃，面容一整，“就速速列队站好！”
还是虎子机灵，闻言立即跑上前指挥，“快，按方才咱们排好的队列，站好！”
很快，二十来个孩子排成三列，整整齐齐站在河滩上。
薛五负手站在最前端，神情严肃。
原本还有点嬉笑的队伍，渐渐变得鸦雀无声。
“今日，薛某在此指点你们拳脚功夫，为的是让你们强身健体，日后若遇危难之时，可有自保之力！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薛五点点头，“很好！倘若日后被我得知，你们中有谁，借今日所学功夫，行欺压良善之事……我定不轻饶！”
最后五个字，他说得满含煞气，杀气腾腾。
别说年龄还小的这些孩子，就连围观的那几个闲人，都被震住了。
这大汉，身上气势好强！
“薛五叔，”一片静寂中，排在第一排第一位的虎子，朗声道，“我们这些人里，日后若真出了坏了良心，仗着学过拳脚就欺凌百姓的祸害，不用您出手，我自会收拾他！”
“我赵金虎，在此发誓，绝不让人辱没了胭脂鹅军！”
“说得好！”
细雨听得激动，拍手叫好。
“若有人敢抹黑胭脂鹅军，别说你了，我也不会饶他！”细雨一把搂过大白，“胭脂鹅军的鹅，就是大白！谁敢抹黑胭脂鹅军，就是在抹黑大白！”
她侧头看向小鹅妖，“大白，你说，若有人抹黑你，你能饶了他不？”
“嘎！”——那绝对饶不了！
大白一对幽亮的黑豆眼，死死地盯着河滩上的三列小卒。
让它好好瞧瞧，这些小娃，谁敢日后抹黑它！
被它盯上的孩子，吓得个个噤若寒蝉。
被那只鹅盯着，就像是被山里的老虎，黑瞎子、野狼盯上一样……好可怕！
“咣！”
细雨给了大白一拳。
“收敛点，现在又没有人做坏事，傻鹅你激动什么？”
“嘎？”
大白满腹委屈，无处喧泄。
出言挑唆，让它激动的就是细雨。
揍它一拳，让它收敛的还是细雨……合着好人、坏人，全让她当了呗？哼，以后它若是再上细雨的当，它就不叫大白。
它叫细雨！
细雨改名叫大白！
一只鹅的心酸委屈，旁人自然无从得知。
薛五一直负手而立。
赵虎子表态时，他只是点点头，姑且一听。
待听见细雨小道长也开了口，薛五心里不由一动。
将薛家军中传授的拳脚功夫，教给过马村孩童，他与三公子商量过，三公子也是同意的。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今日之善举，焉知不是来日之福报。
福之祸所倚。
当年，他初学拳脚时，王爷也对他们那群孩子进行过训诫。
他不过是将王爷的训诫，再转告给眼前这群孩子罢了。
可小道长插了手。
他的警告不过是种威慑，可小道长的警告，却实打实的会要命！
只希望过马村这群孩子，能好自为之，切莫自寻死路。
训诫完，便是安抚。
薛五缓和了神色，“方才我听有人说，没有军队会起胭脂鹅军这样的名号？”他摇摇头，“评价一支军队战力强盛与否，并不靠这支军队起了什么名号！”
“幽州有个娘子关。据传，前朝女将军吕青羽，组建一支青羽军，驻守娘子关阻挡了外族入侵……青羽军，这名号难道很威风？”
“青羽军守住娘子关，阻拦外族入侵，写在了史书上！”
薛五视线环视一圈，视线落在了虎子脸上，“事在人为，胭脂鹅军，又焉知不是下一支青羽军？”
虎子听得心驰神往。
“薛将军，一支军队若想强盛，靠得是什么？”
薛五目带欣赏，点头道，“问得好。一支军队若要战力强盛，一靠令行禁止，赏罚分明，军纪严明！二靠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军中士卒！除此之外，士气，斗志，将帅之能，后勤、战备，都很重要。”
“最重要的，是得民心。”
训话完毕，薛五吩咐虎子，将队伍散开，先扎马步。
河滩上，一群孩子头顶冒热气，练得热火朝天。
薛五背着手，在行列中穿行，瞧见有动作不规范的，便上手帮忙调整。
细雨搂着大白，蹲在河滩边上。
旁边还蹲着几人，正是那几位冬日无事，也不怕冷的闲人。
细雨歪头，看了那几人一眼。
那几人目光灼灼，盯着薛五叔不放，连嘲笑过胭脂鹅军名号难听的全四叔，也厚着脸皮留下了。
想买弓的陈三，还站起身，跟着一起练。
细雨收回视线。
想学的，自然可以学。
她说得话，又不是只针对那群孩子。
日头一点一点升空。
蓦地，村中传来一声惊叫，随即是嚎啕大哭。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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