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不是铁岭那个小县城。
城里面有着四十三万的人口。
夜晚与白天更是不一样。
黑暗中，
人们能无限放大自身的本性和原始欲望。
借着夜幕的掩护，
无数人撕破了白日的伪装，
尽情释放出自己丑陋、狰狞的一面。
刚开始的时候，
蒜头是凭借着为父报仇意念，
在范五贵的帮助下射杀了鸟谷润这个老鬼子。
当看到一个刚刚还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倒下后，
蒜头刚才的勇气一下子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哇”的一下就呕吐了起来。
“娃子，
这社会就是人吃人的社会。
你过于善良，
你就没好日子过。
甚至就得去死。
想想你爹，
想想那些惨死在鬼子手里的相亲，
你就不会害怕了。
他妈的，
竟然一家子能在一起泡澡。
畜牲就是畜牲。”
鸟谷润一家四口。
除了他老婆外，
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儿和一个八九岁的儿子。
他们闯进鸟谷润家里的时候，
一家四口正泡在一个大浴盆里泡热水澡。
鸟谷润被杀了。
他老婆孩子被吓得惊恐万状的相互抱着躲在了澡盆里。
范五贵的媳妇儿早年被土匪奸杀了。
他这个老光棍看到两个光溜溜的女人，
哪还能没有反应。
范五贵拖着鸟谷润的尸体就丢到了院子门口，
让人知道这里已经有主儿了。
而后回到屋子，
“嘭”的一枪就打死了那个娃子。
“蒜头，
这个小的就便宜给你了。
你要是不要，
就杀了她。”
在尖叫声中，
范五贵抓住那个四十来岁女人的头发，
就把她拖出了澡盆，
拖进了另一个房间。
蒜头呆愣的看着澡盆里那个惊恐万状的女孩儿，
眼里慢慢流露出了好奇、痴迷的眼神。
而后身体越来越燥热起来。
在柯尔蒙的刺激下，
小伙子的目光变的炽热、渴望、贪婪。
而后他脑子里就忘记了所有，
眼里只剩下了那具洁白、饱满的诱人胴体。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蒜头才爬了起来，
而后默默的穿上了衣服。
丢给了那个默默流泪的女孩儿一件衣服，
蒜头打算离开这里。
“杀了他。”
范五贵平静无波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杀了她?”
蒜头一下子呆愣了。
这是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女人。
刚才还那个了啥，
他咋能就杀了她。
“她是日本人，
值十块大洋。
而且，
他爹打死了你爹。
你刚才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爹。
杀了她！”
范五贵的语气冷漠，
不带着一丝的感情。
他的儿子在九一八那晚战死了。
他的儿媳妇受辱后上吊了。
这全都是拜日本人所赐。
要不是还有一对孙子孙女要养活，
他范五贵早就去和日本人拼命了。
“杀了她，
要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你。”
“啊～！”
在范五贵的逼迫下，
蒜头痛苦的大叫了一声后，
对着那女孩一连开了三枪。
而后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孩子，
不是叔我非要逼你。
你的心肠不硬起来，
上了战场就是送死。
你的心肠不硬起来，
以后就保护不了你的老婆孩子。
给，
把这些先送回家，
让你娘和我那苦命的孙子孙女吃顿好的。”
范五贵把几个袋子丢到了蒜头面前。
“这里面是什么?
大米白面。
还有肉和油盐酱醋。
那个小袋子里是一些大洋和日本钱。
让你娘先收起来。
对了，
别忘了把厨房的锅和菜刀都带走。
厨房里还有几张葱油饼子。
我吃过了，
你也都带走吧。
张块儿手表也归你。
让你娘今晚辛苦一些，
多准备点干粮。”
“叔，
那你……。”
“这次刚开始。
老子还要继续杀鬼子。
抢他们的钱，
睡他们的女人。
你还想干的话，
把东西送回家就赶快回来。
院子里有辆羊车，
不会骑就推着走。”
蒜头沉默的把东西绑到了自行车上。
而后抓起一张葱油饼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
“叔，
俺来。
俺还要当人民军呢。
不干能行?”
蒜头嚼着喷香喷香的饼子，
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
推起自行车上一溜小跑的走了。
范五贵看着蒜头的背影微微一笑。
知道了肉香油饼子好吃，
你还能甘心只吃那些猪食儿吗？
蒜头走后，
范五贵转身返回到了屋里。
一会儿的功夫，
范五贵拎着四颗头颅出来院子，
身后那所房子露出了火光，
而后越烧火越旺。
赤红的火焰蹿向了半空，
和周围无数的焰火一起
映红了奉天的夜空。
人世间有太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杀人。
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第一次享受到了，
抢劫给自己带来到好处好乐趣。
第一次明白了，
日本人也就那回事儿。
只要你有胆子，
死的就会是他们。
第一次懂了，
要过上好日子，
就必须拿起手里的刀枪去争。
这一天夜里，
有许许多多像蒜头一样的人，
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第一次。
万事开头难。
有了第一次，
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范五贵心里明白，
从今晚开始，
他范五贵和奉天这几十万口子，
已经成了日本人必定要消灭的人。
奉天已经不是了他们的家。
以后的路，
不是远逃他乡，
就是给鬼子干到底。
因此他只捡那些贵重好带的金银钱财拿。
吃的也是只留够了十天半月的干粮就不再要了。
其他人却没有这个意识。
穷怕了苦怕了饿怕了。
他们见什么都想要，
看什么都想拿。
更有人舍不得把这么好的房子毁掉，
干脆杀了原主人后，
自己一家住了进去。
人不怕都穷。
就怕我穷你不穷。
一开始只是少数人为了报仇什么的参加了暴动。
等他们吃了肉发了财，
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坐不住了。
到最后连妇女孩子，
老头老太太也加入了进来。
整个奉天城真正是开了锅。
人生百态，
在这个无序的夜晚演绎的淋漓尽致。
疯狂的人们不知道，
他们已经被人引上了一条不归路。
一条充满了烈火硝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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