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年赌博欠下高利贷，这样一折腾，让本来就捉襟见肘的生活雪上加霜，现如今家里已经没有闲钱了。
最后，秦科咬咬牙，想起了家里的那一晌地。
于是直接给二叔发了个信息：
「二叔，您明天帮我问问，村里有没有人想要长期承包地的，我爸生病了以后怕是不能再操持这些了，赶着治病急着用钱，这块地就便宜转让了。」
可没想到，信息刚发出去，二叔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秦科！这地是你爷当年留给你爸最后的遗产。你咋的也不能卖地啊！实在着急用钱，我再……”二叔的语气很急，可话说到一半，就被秦科打断：
“二叔……我爸在医院的特护病房一天就1万五，到现在还没有苏醒的迹象，根本不知道要住多久！您已经垫付10万了，我不能在您那拿了。二叔，算我求你！地的事就拜托您了……”秦科苦口婆心，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恳请。
言辞之中，透着绝望。
电话那头，二叔沉默良久，在话筒里就能听到他沉重的叹息声。
终于，声音低沉的开口道：
“行吧！明天，我回村里问问，看看谁家想承包地。不过那一晌地……”电话里，二叔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一年也就一万多块钱。价格不会太高。”
“价格二叔您看，差不多就行，现在是着急用钱也管不了太多了。”青年无奈的回应道。
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这么着急的往外承包地，肯定是要不上价的，他也知道。
“嗯，你等我信儿吧。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中午给你答复。”
“成。麻烦二叔了。”
“麻烦啥，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行了，我开车了。”
随即二叔挂断了电话。
*
次日中午，秦科将银行卡插进医院附近的Atm机内，显示余额.65元。
看到这个数字，他依旧眉头紧蹙，神情并没有丝毫放松。
就在刚刚，二叔把承包地的钱打给了他，还是他自掏腰包提前垫付的。
承包户还没有签合同，只是头口上约定了承包的事项，当然这合同还需要秦科本人回去，双方都到场才能签署，但已经和承包户谈好价格，对口头协议做了书面签字画押，交了2000元的定金，算是确定了这桩买卖。
然后，二叔知道着秦科急用钱，就把承包出去地的1万8连着对方给的2000押金，一共两万提前给秦科打到了卡上，后期签完合同，承包户到时候直接给他钱就行了。
电话里，秦科对二叔感激不尽，千恩万谢的挂上电话。
这2万加上自己之前卡里剩下的钱，勉勉强强凑上了三万。
秦科苦涩一笑，心想，事已至此，先交了再说吧。
从Atm机抽出卡片，他觉得这张小小的卡似有千斤重，尽管这样，这也仅仅是爸爸两天的住院费，现实何其残酷？
*
“秦远山，重症IcU病房续费两天，刷卡。”
秦科说着，把病历本递进缴费窗口。
窗口内，工作人员接过病历本，操作了一阵，一边看着电脑，一边疑惑的抬头问秦科：
“昨天下午已经做过续费，续了10天。今天还要续吗？”
“什么？续过了？”青年睁大双眼，一脸惊骇的反问。
“是，昨天下午16点50续的，微信支付。你还要续吗？”
工作人员再次确认的问询，等着秦科回应。
“先不续了，不续了。”秦科若有所思的摇摇头，把银行卡塞回了衣服口袋，拿过父亲的病历本迅速离开。
有人帮他续过费了？！！
会是谁呢？父亲入院他谁也没告诉过，唯一知道的就是白倩和白瑾柔。
秦科恍然大悟，不用问，这个好心人，应该就是白瑾柔。
可是她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做，如果只是想洗刷在他心中的印象，她在前几天已经做到了。
再次帮自己真的大可不必。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或者说想要他干什么呢？
再看看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他要如何偿还？
*
秦远山就这样持续昏迷了5天，依然没有苏醒。
秦科陪在医院也很惨，已经好几天没安稳的睡过觉了，晚上实在太困，就在长椅上对付一宿，白天饿了去医院的食堂随意吃一口，也是不饿不吃。
中途快马加鞭的回学校换过一次衣服，其余所有时间都在医院等候着爸爸秦远山。
他其实完全可以在医院的值班室睡一会，但是他害怕爸爸突然醒了，看不到自己，所以寸步不离的守在IcU病房外。
短短5天，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也让他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下来。
第六天的傍晚，秦科依旧坐在病房外像一座雕像一样，神情呆滞，面无表情。
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个手提塑料袋在眼前晃了晃，瞬间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喂！秦科，发什么呆呢？几天不见，怎么颓废成这个样子？”白瑾柔拎着一个外卖美食袋子一屁股坐在了秦科旁边。
青年看也不看女孩，淡淡的说道：
“是你吧？”秦科意有所指。
女孩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把吃的放在一边，拍拍手，欣赏着自己新作的美甲，漫不经心道：
“是。本姑娘大发慈悲，不忍心看你个穷光蛋因为没钱而犯难的样子。我活了19年，看过了太多的走投无路，之前帮不了，现在我有能力帮了，当然不能见死不救，算你走运，遇上了我。”
“你想要什么？”秦科突然转头，看向白瑾柔开门见山道。
他不确定白瑾柔的目的，自己什么都没有，对方没有理由做到这些。
“如果我说，我什么也不想要，就是想帮你，你信吗？！”白瑾柔稚嫩脸上，一双含水的明眸迎上秦科疲惫的眼睛，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不信。白瑾柔，我没什么能给你。你也说了，我是个穷光蛋。”秦科摇摇头，自嘲的笑了。
女孩抿了抿唇，无所谓的叹了口气，语气放缓喃喃道：
“既然知道你是个穷光蛋，我还能图你什么？”说完，拎起身边的外卖袋子，转移话题道，“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吧！我在饭店打包了几个菜，去吃吧！”
“不了。我不饿。”秦科一口回绝，父亲迟迟没醒来，他哪有心情吃饭。
“哎呀，人是铁饭是钢，你这样干熬不吃饭怎么行？我晚上也没吃饭呢，前几天你没陪上我，现在姑姑的嘱咐依旧生效，我要求你现在陪我吃！走吧，走吧！”白瑾柔说着站起来，不容分说，直接伸手去拉秦科的手臂。
秦科不想和她有肢体接触，但是又不能甩开她，那样会显得没有礼貌，所以只能顺着对方的劲儿，站了起来。
也好，反正好久没吃饭了，闻到饭味，他的确是饿了，索性跟着白瑾柔离开了。
“一楼的休息大厅那边有沙发和桌子，我们去那吃吧！”白瑾柔边说，走进了电梯。
“好。”秦科跟在后边，也进了电梯。
*
医院一楼的休息大厅，在一楼的东南角，两侧都是玻璃幕墙，算是医院单独隔离出来的一个区域，专门为病患及家属攀谈提供的会客场所。
但此区域距离门口比较近，正值冬季，温度低，因此也没几个人坐在这谈事情，傍晚时分，倒也算上清净。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打包了一些我爱吃的。”女孩如数家珍，把食盒悉数的从塑料袋里摆上桌。
“什么都行，随便吃一口。破费了。”秦科有些不好意思。
“锅包肉、西芹虾仁、爆炒腰花，还有两盒小龙虾！”女孩依次把食盒的盖子打开，笑盈盈的递给秦科筷子和一盒米饭。
“谢谢。”青年说了声谢谢，接过，便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好几天没吃一顿像样的饭，真是饿坏了，但是还好，秦科吃相一直都算中规中矩，倒不至于狼吞虎咽。
白瑾柔嘴角带笑的坐在他旁边，也不闲着，带着一次性手套一边扒虾，一边欣赏秦科吃饭。
“还说不饿，你看你，就差没把饭盒吃了。”白瑾柔调侃着，将扒好一个小龙虾放进嘴里。
秦科没吭声，继续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
整个过程，基本就是白瑾柔在说话，秦科闷头吃饭，过了一会，他吃完了。
“吃这么快，我还没吃完小龙虾呢？”白瑾柔看着放下筷子的青年，不满道。
“你慢慢吃。不急……”
这是秦科坐下来说的第二句话，毕竟是她请自己吃饭的，态度要比之前好一些。
“好吧~”女孩点点头，看对方没有先离去的意思，这才放心。
阿嚏——
忽然，白瑾柔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哎呀，这边好冷。”女孩头也不抬的随口抱怨道，手里虽然还在继续扒虾，但是声音明显带上了鼻音。
时不时被人开启又关闭的门带进来的凉气，秦科目光向门口扫视了一眼，又看看穿着单薄衣衫的白瑾柔。
犹豫了片刻，这才无奈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女孩披上，冷声说：
“天冷也不知道多穿点。”
正在扒虾的女孩被秦科的举动惊住了，带着青年体温的衣服披在背上，忽然神色一怔。
随即，脸颊有些绯红，脸上的笑意更深：
“怎么，良心发现，终于知道关心我一下啦！”
“没有。不穿衣服就还我。”秦科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多管闲事，披衣服的这种举动，多少有点暧昧。
“穿啊！我来的时候开车嘛，现在晚上降温了，当然冷了。”女孩扭开身子，生怕秦科把衣服拿走。
“快吃吧。吃完你就回去，我还要回病房，不能一直在楼下陪你。”秦科拿起手机随意的刷着缓解着尴尬，说话的语气显然比之前有了几许温度，但是不多。
“知道了。你能不能对我有点耐心，好歹我在你身上投资了十好几万呢！”
女孩大言不惭的抱怨道，但她说的确是事实，让秦科无法反驳
此时天色已晚，灯火通明的医院大楼被夜幕笼罩。
然而，就在医院休息室玻璃幕墙外，站着一个女孩，她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静静的看着秦科和白瑾柔的一举一动。
女孩黑色眸子中升腾着愤怒的火焰，双拳紧握，指尖深深的陷入手掌的肉里。
一场血雨腥风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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