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流言？”
康熙脸色微变，目光如炬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梁九功。
梁九功想起流言的内容，额间冷汗直流，不敢抬头看康熙的他硬着头皮道:
“皇上，流言说若是太子爷继位，大清必然亡国灭种……”
“放肆！”
康熙龙颜大怒，他扬手把桌上的茶盏掀翻在地，厉声道:
“去给朕查，挖地三尺也要把妖言惑众之人查出来！”
“奴才遵旨。”
梁九功忙不迭地磕头应声。
太子爷也是他陪着长大的啊，背后之人如此狠毒地中伤太子爷，是要彻底断了太子爷登上皇位的可能吗？！
梁九功压下心疼，带着御前侍卫出了宫。
等他走后，想起亡国灭种的话最初来自林棠的康熙脸色铁青，直觉告诉他，散播流言的人不是林棠。
可若不是林棠闹幺蛾子，背后之人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利用流言蜚语算计他的保成？
康熙越想越震怒，他摊开空白的圣旨，提笔唰唰地写下了怒骂林棠的话。
他骂林棠既不安分守己，又不端庄守礼，整日关注朝政大事，实属居心叵测！
等他一气呵成地把怒火倾泻到圣旨上后，胤礽神色悲戚地进来了。
“皇阿玛，您废了儿臣的太子爷之位吧。”
得到幕僚提点的胤礽给康熙行过礼后，直接跪在康熙面前，语气哀痛又悲伤地道:
“儿臣才疏学浅，恐成祸国之君，害得大清百年后亡国灭种啊。
皇阿玛，您废了儿臣吧。
儿臣日后会守着青灯古佛，为您和拼死生下儿臣的皇额娘日夜祈福。
皇阿玛，儿臣求求您了……”
说着，胤礽揉了几下泛红的眼圈，眼中含泪地看向康熙。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康熙听到胤礽提起薨逝多年的发妻，心里猛地发酸，他一边起身亲自去扶胤礽，一边木着脸训斥道:
“你上敬君父，下护幼弟，文能治国，武能上马，如何当不了太子？”
胤礽摇着头拒绝康熙的搀扶后，湿着眼眶低声呢喃道:“皇阿玛，京城里的流言甚嚣尘上，儿臣……儿臣不愿让您为难……”
“你都说了是流言，何必当真？”
康熙停在半空中的手转个弯拍向桌子，“你是朕敬告太庙和天地才立下的太子，朕倒要看看，仅凭几句无中生有的流言，谁敢让朕拿你问罪？！”
“皇阿玛，都是儿臣不好。”
胤礽微微蜷了下袖子里的手指，他目光孺慕地看着康熙，自责不已地道:“若不是儿臣不能服众，也就不会徒生事端了……”
“不许胡说，此事怪不到你头上。”
康熙八分怀疑两分心疼地看了眼胤礽，厉声道:“要怪便怪无端谈及国运的林棠，还有你那些年纪越大，心也越大的弟弟们。”
胤礽闻言，连忙狠掐了手心，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喜意。
他想的果然没错，今日之事，只要以退为进，那皇阿玛便会把心重新偏向他，他也就能顺理成章地借皇阿玛的手收拾收拾林棠和不安分的弟弟们。
“皇阿玛，是儿臣不好……”
想继续上眼药的胤礽话还没说完，便被康熙沉声打断:
“行了，这种晦气的话不许再说！”
他眼不瞎，太子眼里闪过的窃喜他不是看不到。
康熙不介意胤礽用些手段来坐稳太子之位，但他不能容忍胤礽利用薨逝多年的仁孝皇后来让他心软。
晦气的话？
胤礽刻意下垂的嘴角微僵，他给康熙磕了个头，语气落寞地道:“儿臣遵旨。”
康熙瞧见他这副怏怏不乐的模样，皱着眉头不说话。
太子这是对他用苦肉计用上瘾了？
康熙眉间染上几分不快，他冷着脸看了两眼低着头的胤礽，沉声道:
“你起来吧。流言之事，你别放在心上，朕会为你做主的。”
“儿臣叩谢皇阿玛。”
胤礽略微抬了抬头，巴巴地看了眼康熙。
“嗯。”
康熙见胤礽满怀感激，蹙着的眉稍稍舒展。
罢了。
保成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对他用苦肉计便用吧。
只要不像以往“夜窥营帐”那样，盼着他早日殡天好继位便好。
胤礽见康熙愣神，站直身子后轻声问:
“皇阿玛，接下来的时日要不要儿臣留在毓庆宫闭门思过？
等流言之事查清楚后，儿臣再……”
“不必！”
康熙摆了摆手，意有所指地道:
“你未行差踏错，何必闭门思过让人心生怀疑？”
“儿臣听皇阿玛的。”
胤礽点了点头，垂眸想了半晌后，试探性地道:“皇阿玛，流言因儿臣而起。
儿臣请旨亲自带人把背后兴风作浪之人查出，还皇阿玛……和儿臣清白。”
“朕已派梁九功去查。”
康熙回到上方坐下，边提笔在写好的圣旨上加了句“罚俸十年”，边语气平静地接话道:“前朝事务繁忙，你专心处理政事吧。”
“儿臣遵旨。”
胤礽攥紧拳头，压下心里的不满。
皇阿玛不让他去查，是怕他查到老三、老四、老八、老九和老十四当中的谁，剪除他的党羽吗？
康熙听出胤礽语气不似方才那般热隆，他抬眸扫了眼胤礽，淡声道:“你跪安吧。”
胤礽面色一慌，他快速觑了眼康熙，见瞧不出来什么后，又规规矩矩地给康熙磕了个头，才退步离开。
半刻钟后。
回到毓庆宫的胤礽越想越烦，他一个年近四旬的太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皇阿玛面前哭哭啼啼，只换来了皇阿玛答应为他做主这句话？
他不甘心啊。
胤礽神情晦暗地摩挲着手掌，思忖了片刻后，低声道:“敬福，孤有件事要你去办。”
“太子爷您吩咐。”
敬福弯着腰凑到胤礽面前，低着头等他说话。
胤礽神色不明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孤暗处有家酒楼，你找人以密信的方式吩咐他们连夜再传些流言。
就说三阿哥诚亲王幼时结巴，长时不孝，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
四阿哥雍亲王冷血无情，心思深沉，最擅长翻脸不认人和严刑逼供！
八阿哥假仁假义，表里不一，是个口腹蜜剑的伪君子！
九阿哥唯利是图，见钱眼开，是个重利轻义的商侩！
十四阿哥性情顽劣，不敬兄长，是个假模假样的真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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