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海涛越看越心惊，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后背就已被冷汗给浸透了。他捏着那份密信的手指关节发白，信纸上关于“河豚毒素假死”、“金蝉脱壳”、“与中共地下党密切联络”的字眼，每一个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惊肉跳。
瘸腿老张的“暴毙”……同仁会医院的惨败……一切线索竟然都指向了那个传闻中的煞星！而最恐怖的是，这个索命的阎罗，很可能就隐藏在他身边，每日与他点头寒暄，甚至一起开会！
“这如果是真的……”佟海涛的声音干涩沙哑，他一连吞了几口唾沫，“……呢此人隐藏之深，手段之诡，简直闻所未闻！我们……我们该如何把他揪出来？”
周铁林的目光扫过佟海涛的脸，手指在桌面上敲击出沉闷的节奏。
“佟处长。”他眯了眯眼睛，“这份情报的来源极其隐秘，可靠性极高。活阎王能如此精准地破坏我们的计划，必然掌握核心机密。范围，其实已经很小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鹰隼般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佟海涛的身体：“所有参与过董宏亮假死转移、医院布控计划的核心人员，都有嫌疑！特别是……那些有机会接触瘸腿老张‘尸体’处理环节的人！”
佟海涛的脑子飞速运转，周铁林的分析如同拨云见日，瞬间指向了几个极其敏感的名字。负责抛尸的那两个特务……运输的卡车司机……还有当时在现场指挥的马三！尤其是马三！他是水牢的直接看守，是老张“死亡”的第一发现人，也是抛尸命令的直接执行者！难道马三就是……活阎王？！
… …
夜色更深，76号深处，一间完全隔音、密不透风的审讯室内。
惨白的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尿骚味儿。
马三被剥得只剩一条短裤，双手反铐在冰冷的铁椅背上，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和水渍。他嘴唇干裂，脸颊肿胀，眼神涣散，早已没了往日的油滑和阴狠，只剩下满脸的恐惧和痛苦。
“说！那天晚上，瘸腿老张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负责审讯的，是佟海涛最信任也是最心狠手辣的一名下属，绰号“剃刀”的吴天雄。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薄刃短刀，冰冷的刀锋在马三汗津津的皮肤上轻轻划过，骇得马三浑身战栗。
“我……我说了多少遍了吴队长……他……他就是突然死了啊……”马三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我……我按规矩上报……处长指示……找替身……运尸体……扔乱葬岗……我……我都是奉命行事啊……”
“奉命行事？”吴天雄狞笑一声，刀锋猛地一压，一道细长的血线立刻出现在马三的胸口，“那老东西被人注入了一种药物，从而陷入了假死的状态！你他妈告诉我，这药物是谁给他打的？嗯？！是你吗？！”
“假……死？”马三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露出极度茫然和惊恐的表情，“不！不可能！吴队长！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啊！那老东西在水牢里吊着，吃喝拉撒都有人盯着，怎么可能弄到那种东西？我……我要是有那本事，我早他妈发财了，还用在这里受这罪？！”
“啪！”一记沉重的耳光狠狠扇在马三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还敢狡辩！”吴天雄揪住马三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抬尸体的阿福和阿贵已经招了！他们说，在抬尸的时候，你特意叮嘱他们把尸体‘轻拿轻放’，扔到‘东边那个最深的草坑里’，还说什么‘处长吩咐不用掩埋了’！可我们查了，佟处长根本没下过这种命令！说！你为什么要特意指那个位置？！是不是知道有人在那里接应？！”
马三浑身剧震，脸上血色尽褪：“我……我……我是怕他们毛手毛脚弄出动静……东边草深……扔深点不容易被发现……掩埋……掩埋是我自己多嘴……想省点儿事……不想在死人身上多花工夫……我真不知道有人接应啊！吴队长！你信我！我马三对76号忠心耿耿！绝不敢吃里扒外啊！”
“忠心耿耿？”吴天雄松开手，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我看你是死到临头还在嘴硬！来人！给他上‘水钢琴’！让他清醒清醒！”
两个如狼似虎的特务立刻扑上来，将一块湿透的厚布狠狠蒙在马三脸上。紧接着，冰冷刺骨的水流开始源源不断地浇在布面上。
“唔……咕噜噜……”马三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疯狂扭动、抽搐，巨大的窒息感和冰冷的刺激瞬间将他淹没，死亡的恐惧从未如此清晰，一时间，他下半身又是不争气地尿了。
就在马三的意识即将陷入一片黑暗之际，水流骤然停止。湿布被粗暴地扯开。他大口大口地呛咳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肺部火烧火燎。
“招是不招？！”吴天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马三，恶狠狠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和活阎王之间是不是有联系？！快说！！”
马三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狼狈不堪。
“没……我没有……”马三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努力想要挤出几滴眼泪来博取同情，但干涩的眼眶却什么也给不了他，“吴队长……我真冤枉呐……！”
吴天雄的脸上没有丝毫怜悯，他厌恶地踢了马三一脚：“他奶奶的！给我继续上刑！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手段多！”
随着吴天雄一声令下，审讯室的铁门“砰”地一声关上，马三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吴天雄自己则出了刑讯室，站在走廊上，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他深吸一口，任由烟雾在肺里盘旋，再缓缓吐出。
“叫得可真好听！”
听着刑讯室里头马三杀猪般的惨叫声，吴天雄心里头生出一种变态的快感，那惨叫声对他来说，简直比任何乐章都要悦耳动听。
毕竟，折磨人，可是他的拿手好戏，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刑讯室里头却渐渐没了动静。
“嗯？怎么停了？！”
吴天雄眉头一皱，将手里的烟屁股狠狠摁灭在墙角的痰盂里，迈开大步朝审讯室走去。
推开门，只见里头负责行刑的两个特务正手忙脚乱地给已经昏厥过去的马三做人工呼吸，试图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原来是这马三经受不住严刑拷打，一口气没上来，竟然生生抽死了过去。
吴天雄见状，不由得骂了一声娘，走上前去，一脚将其中一个正在做人工呼吸的特务踹开，自己俯下身来，探了探马三的鼻息。
居然真没气了！这孙子居然被活生生折磨死了！
吴天雄冷哼一声，直起身来，一脚狠狠踹在马三软绵绵的肚子上：“哼，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其余那两个人带进来接着审！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嘴是不是跟这马三一样硬！”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了，然而等审讯结果出来，却是让吴天雄大失所望，忍不住骂娘。
“这招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东西！”
无论是抬尸体的阿福阿贵，还是负责运输尸体的卡车司机，他们经不住拷打，确实招认了不少东西出来，但都是一些男盗女娼或者中饱私囊的事情，比如什么阿福和自己亲弟弟阿贵的老婆乱搞、阿贵偷拿食堂的猪肉回家、卡车司机偷偷贩卖汽油之类的事情，跟“活阎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吴天雄气得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折腾了大半夜，竟然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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