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半酣之时，看出里克逐渐放松了精神，优施满意的拍了拍手，一群女乐轻盈地步入宴会厅，随着悠扬的音乐开始翩翩起舞。
正值妙龄的少女们优美的舞姿和绚丽的服饰，让正处于微醺状态的里克不禁眼前一亮，
而优施则坐在一旁，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哼唱，为这精彩的表演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韵味。
表演结束后，优施亲自为里克倒上一杯美酒，又再次举杯向里克姿态恭敬地说了一番敬酒词，引得早已半醉的里克更加心花怒放。
“里克大夫，小奴一直想与大夫聊聊天，交个朋友。
这些日子，小奴在宫中时常听闻大夫的英勇事迹，心中十分敬佩。”
“你过奖了，想必你今日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聊天吧？”
优施笑了笑说道：“大夫果然聪慧，实不相瞒，小奴今日前来，确实有一事想与大夫商量。”
里克放下酒杯，皱起眉头，沉默片刻后，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地说道。
“何事？”
优施缓缓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语气凝重的跟里克夫妻说道。
“不知道两位贵人若有空闲，可愿意听一下小奴新编的一支小曲？”
里克觉得有些奇怪的点了点头，半醉半醒的随口答道。
“你想表演唱歌，我自然不会反对，你便为我们唱来听听吧。”
优施见里克逐渐一步步的进入了他之前设计好的套路，便开始唱起了自己专门为此次宴会而新编的《暇豫歌》。
“暇豫之吾吾，不如鸟乌。人皆集于菀，己独集于枯。”
悠扬的歌声在宴会厅中回荡，歌词中的深意却让里克心中一紧。
他的兴致渐渐消散，眉头微微皱起，开始思索这首歌背后的含义。
这首歌的内容，翻译过来大致是“悠闲快乐的我呀，不如鸟和乌鸦。别人都聚集在繁茂的园林，我自己却独自聚集在干枯的树枝上。”
里克思虑了半天，最终还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强笑着说。
“什么园林？什么干枯？恕我无法理解你这首歌的歌词究竟是在唱什么。”
优施早已料到里克会有此问，便胸有成竹的淡定地朝他笑了笑答道。
“母亲是夫人，儿子是国君，难道不能比喻成是园林吗？
母亲已经死了，儿子又遭受诽谤，难道不能比喻成是干枯吗？
这样的园林，这样的树枝，不仅是要干枯，而且对枝头上的鸟还有伤害。”
看着里克已经有些震惊的表情，优施生怕他没听明白话里的潜台词，干脆更进一步的略带嘲讽的解释道。
“想来这只鸟儿倒也真是个不长脑子的蠢货，它想要长久的保持富贵，却不懂得门道。
别的鸟都聚集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上，它却独自朝着枯木腐朽的枝干上飞去了，真是蠢笨不已。”
听到优施这样的解读，里克心头顿觉不妙，敏锐的意识到优施此次宴请另有目的。
想通了这一点，他再也没了食欲，立即带着自家的正妻起身离去，回府后径直进房躺下。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躺在榻上默默地暗自思索道。
“优施在宫内宫外都受宠，出入宫廷。
今日这首歌，必定不是无缘无故而发。
他想说的话，一定还没有全部说完。
等到天亮了以后，我应当再去问问他。”
然而，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心中不断猜测着优施这次宴请他的意图和背后可能隐藏的阴谋。
好不容易强行捱至半夜，里克心中实在是急得不能再忍。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等下去了，于是干脆吩咐左右的亲信侍从，悄悄派人把优施大半夜的找到他的府内。
优施早已心知其故，他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衣冠，跟着来人迅速直达里克的寝所。
里克神色凝重的坐在榻上，当优施走进房间，便立刻召他坐于身侧，用手抚摸着他的膝盖问。
“你今日所说的是在开玩笑吗？还是有所听闻什么消息？”
优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说道。
“想必大人心中早有决断，自然是后者。”
里克听了，从坐席上猛地直起身子，紧紧抓住优施的胳膊再问。
“你到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若是你真有什么重要的情报，一定要详细告诉我，不可隐瞒。”
优施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似乎觉得有些冤枉一样的朝着里克说道。
“很久之前，小奴就想告诉您这件事了，并非是故意想要对您欺瞒的。
只是因为您毕竟是太子的少傅，所以一直不敢直言，生怕您会见怪。
前段日子，君主已经答应了萦夫人，他要改立公子奚齐做太子。
之前，他让太子申生离开国都，这就是为废掉他做的第一步，说不定以后还会杀了他呢！”
里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将手一松，屁股又回到了坐席上。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沉吟了良久后，自言自语地安慰优施道。
“你让我预先谋划避免灾祸的办法，是你爱护我，我有什么可责怪你的呢？
只是，这件事还可以有机会阻止吗？眼下的局势，真的完全无法挽回了么？”
优施目光中闪过一丝蛊惑的意味，悄悄地凑近里克轻声分析道。
“萦夫人一直以来都深受君主的宠爱，关于这一点，想必大人您应该是知道的。
而里克大夫您也一向得到君主的宠信，在朝堂之上备受君主的信赖和器重。
若是萦夫人在后宫内做主，您在朝堂之上做主，即使谁想阻止，又怎能办得到呢？”
看出里克眼中更加明显的沉痛之色，优施干脆趁热打铁的凑近里克，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大夫，如今朝堂之上，局势复杂，太子势力渐大，而萦夫人也在为晋国的未来担忧。
若是小奴没有猜错的话，就在不久后的将来，夫人与公子申生之间，必有一番争斗。
小奴深知，大夫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一般的臣子都撼动不了您的权威。
但是，大夫您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要如何选择才能对自己最为有利。”
里克看着优施，眼神中露出一丝警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夫，夫人对您一向十分敬重，而在她的身后，又有君主的鼎力支持。
若您能站在夫人这边，与夫人联盟，共同为晋国的未来努力，夫人必定不会亏待您。
只要您抛弃过去的枯枝，选择依附于新的茂盛大树，相信您将来必定能够前途无量。”
里克陷入了沉思，他的心中确实有诸多顾虑。
一方面，他不想卷入宫廷争斗之中，另一方面，他也明白，如果自己选择错误，甚至可能会给自己整个家族都带来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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