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亭顺倒是不以为意，浅笑着摆摆手，一派笃定的态度。
“殿下放心，她绝对不会对我动手的。”
宁王眼睛更加睁大了几分，视线在顾清歌和裴亭顺身上来回逡巡，心中又是十足的疑惑。
心中不禁暗思，这鸢首大人还真是个神人，从前在朝中和苏忱纠缠不清，怎么如今听着同着灵虚宫来的仙长也是关系匪浅。
一时面色倒是多了些尴尬，侧身颔首点了点头。
顾清歌无意同裴亭顺玩闹，索性轻咳了两声，认真道。
“既然人已齐全，不妨聊正事吧。”
宁王闻言正色起来，从身后的书案上，拿出来了三封密报放在桌上，沉声道。
“这是今晨刚进京的奏报，情况比我们想的要更加糟糕，初时上报已经丢了两城，今日传来的奏报边线五城已经沦陷。”
秦染闻听颇为不解，在场之人皆是宁王心腹，也都是相熟之人，无需藏着掖着遂低声问道。
“南境边防有守军驻守，况且也有凌云军兵力分布，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裴亭安轻叹了口气拧紧了眉头，看着桌上的地图，低沉道。
“夜晋本身的兵力实际并不可怕，此番接连失利，我也曾派人了解情况。并非夜晋敌强，而是天灾人祸。”
裴亭安说着偏头望向宁王，目光之中皆是难言，斟酌再三继续道。
“前几年国库空虚，我镇国公府势弱，凌云军的军饷粮草均遭兵部削减难以为继。靠我一府之力维持数十万大军实在难为，便出了主意让凌云军无战之时开地垦荒自给自足，春种秋收的再加上我偶有贴补，倒也算是能坚持下来。可去年南面灾荒收成本就不好，士兵们三餐难保一日两食，士兵饿着肚子自然战力受损。而且此次当地守军接连溃败并非凌云军不前往支援，而是当地兵营以出现染疫之人，故凌云军不敢妄自调动，未成想守军溃败竟如此厉害。”
宁王听得瞠目结舌实在不敢相信，大显的虎狼之师竟然前些年被皇帝打压到吃不饱穿不暖。
顾清歌等人也皆是满面忧色，尽是愤懑。
“军营出现疫病自然不能妄动，不然若是疫病传染开来，后果不能设想，军医可有治疗疫病的法子？南部凌云军驻军两万，若是治疗跟不上，光就军营内的传染后果亦是不堪设想。”
裴亭安眉宇之间尽是不忍，叹息扶额亦是深深的沉痛。
“凌云军驻军的军营在凛风峡边，当地的陈守将致信于我，希望从西部调兵及时支援，父亲已经率三万大军奔赴南境，但由西向南多险山再加上大军行军最起码也要半月，陈守将存了死志，若当真夜晋逼近至凛风峡，便就是拼尽最后一人也定会血战到底，他们在整个军营都埋好了火药，只要夜晋人靠近便同归于尽，决不能让疫病进入大显内陆。”
顾清歌和秦染都震惊万分，连声怒道。
“怎可如此？”
“这等玉石俱焚的法子是下下策，怎能轻易用之。”
裴亭康皱紧了眉头，捂着脸，低声道。
“虽然惨烈，但此法有用，这陈守将是个有眼界的人，他看得出来一旦夜晋人过了澜江，这场仗我们大显根本打不赢。”
宁王不解的拍案起身，眉宇之间尽是厉色，沉声道。
“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大显三十万凌云军，还有边防兵将无数，数十万子民男丁便就是现征兵入伍，怎会没有一战之力，亭康你怎可未曾鏖战便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自小就听着凌云军征战四方的传奇长大，少时也曾亲眼见过凌云军铁血铮铮的风采，那是大显的铜墙铁壁，裴亭康作为裴家人怎可说出这样的话，实在令人气恼。
裴亭康放下手静静地看着宁王，好友的志向他清楚，宁王的能力他也相信，但他处理国事太晚而敌袭来到太突然，此番是天不佑大显。
裴亭康声音清朗，说出的话却冻得人背脊发凉。
“殿下，大显是有三十万凌云军，可您如今有能支撑三十万大军出战的军粮补给吗？”
宁王如遭雷击，唇瓣动了动半晌未敢夸下海口。
裴亭康一针见血，不禁让宁王无法反驳，半晌颓然坐回了椅子里只低声道。
“如开战我自会让户部清算一切都以军务为先。”
裴亭康垂首苦笑，毫不留情的击碎了宁王的幻想。
“连去岁赈灾都需要夜鸢提署肃清贪腐靠查抄那些贪官污吏得出的银两来维系，殿下知晓三十万大军的军粮补给是什么概念吗？而且眼见入冬，冬季的军装铠甲都需要补充，需要多少的银钱又有多少商户能够提供制作，殿下真的明白吗？”
“我凌云军傲骨军魂，自会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投降叛国，但后继无力几无赢面，殿下既然当政，臣便该将最坏的结果告知您。”
宁王听得刺耳，也深知此乃巨大危局，但裴亭康的话不无道理，犹如当头一棒，不禁打的人头晕目眩。
所有人都在考虑兵力，但实际上大显如今最大的问题是没钱。
顾清歌眉头紧皱缓缓开口。
“夜晋素有野心，但此次敢联合其他小国进犯大显，看来也是看出了端倪。当年陛下行事铺张，不顾百姓，奢靡做派却也有迷惑外敌的作用，让他国不敢妄动。而如今咱们虽然整肃内政，想要改变现状，却也同时暴露了后防空虚的弱点，竟招惹来了外敌。”
宁王颓然捂住脸，几乎不想面对如今的局面，看向还在一旁老神在在的裴亭顺，不禁也生了几分祈求之心。
“仙长，灵虚宫向来神通广大，难道大显当真要气绝至此吗？”
裴亭顺甩了下拂尘，手指掐算着沉声叹道。
“大显国运却有衰微之象，但此番三道龙气皆聚集在此，若能同仇敌忾未必没有转机。”
众人的目光皆向着裴亭顺的方向看去，宁王更是急的抓住了裴亭顺的衣袖。
“三道龙气从何说起？”
裴亭顺弯眸一笑，轻声道。
“殿下是高祖帝嫡子自有龙气，乾清宫锁着一道龙气，至于这第三道龙气此时不就在门外。”
裴亭顺眸光晶亮，望向御书房的大门，朗声道。
“阁下既然都到了，何不进来一同聊聊。”
顾清歌倏地看向门口，心都跟着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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