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歌顺着孟子柯方才看向的方向望去，便见秦染一身便服站在街角处。
刚送走了苏忱，回头便见到秦染，顾清歌心绪有些复杂。
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既然认清楚了自己心里对苏忱尚有余情，便更加没有暧昧不清耽误着秦染的道理。
于是深吸了口气，抬步向着秦染的方向走去。
落日余晖，秦染看着顾清歌穿过喧哗的市集缓步走来，眉目微垂，唇畔勉强扯起一丝浅笑，低声道。
“夜鸢提署鸢首大人和当朝左相夜会闻柳馆，今日在朝堂之上传的沸沸扬扬，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你这步棋可是又算错了。”
顾清歌无奈苦笑，叹道。
“是啊，没想到他这几年也变了这么多，连名声都不顾也要同我纠缠，确实是失策了。”
秦染闻言心跳漏了一拍，眉宇间蔓延上几分苦涩，似是连带着周遭的微风都凉了几分，平白觉出几分寒意。
垂眸轻叹道。
“所以，你终究还是选了他？”
顾清歌微顿，垂在衣侧的指尖下意识的微蜷，望着秦染略显哀愁的神情，心底泛起苦涩连带着愧疚，温声叹道。
“秦大哥你很好，但可能感情的事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谁喜欢谁好似是注定好的，不管过了多久发生了多少事，我终究还是见色起意的人，对着那张脸实在狠不下心肠去。”
顾清歌先行迈步向前，秦染静默跟上，两人一同往常一般漫步在市集间。
“你很优秀，若我不曾遇到过苏忱仍是顾清歌，无论家世，性情，容貌你样样出挑，实在是万里挑一的好夫婿，能嫁给你未来定然琴瑟和鸣，相敬如宾，那样岁月静好的日子好像真真浮现在眼前一样。可与我来说，那只能说明合适，却不一定是此生最爱。”
“你待我的好，我都知晓，多年相依为命生死相托，你我之间的情分甚至比亲人更加亲密。也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耽搁了你。”
顾清歌鼻尖微酸，想起过往最艰难岁月的相伴，话语如刀去刺伤最亲近感激之人，自己何尝能不心痛。
缓缓絮语，说的苦涩缓慢，两人并肩而行，步伐未停却一时静谧。
秦染静静听着，一字一句如尖锐锋刃割的心头密密麻麻无一处不疼。
呼吸之间似是都泛着苦味，负手仰头将眸内湿润生生咽下，半晌苦笑低语。
“我早知是我痴心妄想，可总觉着能这么陪在你身边总有一日你会看向我，但实际我心中也清楚，在你心里我同苏忱连对手都算不上。”
顾清歌诧异侧眸，急切想要解释，秦染怎能如此自轻自贱。
“不，你对我很重要！”
秦染抬手拦下了顾清歌的话头，惨淡一笑，接下去顾清歌的话。
“很重要，但却不是男女之情。”
秦染的泪禁不住在眼窝里打转，却并不想给顾清歌压力。
急切的看向别处，猛地深吸了两口气将泪意逼了回去，回头时只剩下眼眶微红。
“就如你所言，感情的事情本就十分不讲道理，你喜欢苏忱，我喜欢你，好似也是注定好的。你可以不爱我，但不能阻止我去爱你。我知你不想耽误我，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并没有逼你也要来爱我，所以你也别想着划清界限好吗？”
顾清歌望着秦染微红的双眸更觉愧疚难当，秦染看似淡漠，但心性坚韧，多年相处何曾见过他这般难过，泫然的模样。
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不知该当如何言语，半晌认真道。
“秦大哥，你我之间的情分永远都不会变，但我希望你能拥有自己的幸福。”
秦染垂眸低笑，抬手伸进帷帽在顾清歌发顶揉了揉。
“我知道，但我行事随心，也许未来会有一天我能放下，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准。”
顾清歌轻轻叹了口气，自然知晓让秦染因为三言两语便移情是断不可能的，只得无奈低笑道。
“那不然回醉花楼，今晚不醉不归，权当我为昨日失言赔罪？”
秦染轻轻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塞到顾清歌的手中，沉声道。
“今日便不去了，我还有旁的事，这是固本培元的丹药。洗髓丹当年重塑经脉本就对你的身体是极大的损害，昨日在镇国公府你那一招瞬息之间调用了几乎八成的内力，伤人亦伤己。骗得了旁人可骗不了我，这两日怕是三成的功夫都用不出来了吧。”
顾清歌握着手中的药瓶，杏眸之中也染上几分酸楚，低叹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自从今年春日开始每每动武后便觉前胸闷痛，昨日若不是强撑着那一下恐怕要呕出血来。前两年没什么感觉，才算是见识了洗髓丹这副作用的厉害，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
秦染闻声面容僵硬一瞬，随即温和笑着轻拍顾清歌的肩膀。
“别胡说，我和芷兰一直都在找能缓解你身体反噬的办法。如今大局基本定下来了，你三哥五哥年前都能回京，若有动武的事情便让孟子柯还有斩夭去做，你少动武事定能安然无恙。”
顾清歌敛眉含笑，何尝不知道这是秦染安慰之语，配合着点头不愿他跟着忧心，拉长了语调讨巧道。
“是是是，以后我也做个闲人白领俸禄。如今镇国公府得殿下重用，二哥也成了亲，三哥五哥都能回京，一家人安安稳稳的在一处我也能放下心来了。只要不出事端，我多活一日都算是赚的，倒也想得开。”
秦染在顾清歌脑门上敲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一路送着顾清歌回到了醉花楼，方才满面忧虑的离去往城门的方向行去。
顾清歌出现反噬的症状比预想的时间要早出许多，秦染顾不得自己被明确拒绝的情伤，眼下更重要的是找秦芷兰去商议应对之法。
不论顾清歌爱不爱他，他深爱的女子，都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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