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歌的情绪平复良久，叹息着招呼了人来，将苏忱抬出了闻柳馆，包了个马车一路送到左相府。
毕竟也是一品大员，和她吃个饭有个什么闪失，夜鸢提署可不想再被扣上一口锅。
李虎和周寒山一直等在门房，见马车驶来连忙迎了过去，顾清歌自马车上下来，那一身的装束已然表明了身份，李虎和周寒山均是恭敬见礼。
顾清歌回礼，指了指马车，轻声道。
“苏大人不胜酒力醉倒了过去，你们差人抬进去好生安顿吧。”
周寒山连声感谢，立刻招呼了四五个小厮，亲自上了马车去，见着自家大人眼睛微肿的狼狈模样吃了一惊，连忙命人仔细着给抬进了府中。
李虎站在一旁看着，苏忱那一双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不用多说也知道今夜定然是失态了，不禁摇头。
顾清歌将人安全送到本想离去，未曾想李虎抬手阻拦。
“鸢首大人既然已经来了左相府，难道不想进去瞧瞧？”
顾清歌帷帽下的眉头微蹙，有些想不通这主人都不省人事了，还有什么在左相府停留的道理。
但李虎毕竟也算是旧相识，语调之间似有深意，顾清歌眼中转了转，倒还是应下被引入了府中。
李虎作为向导，带着顾清歌行过明堂，绕到后院，才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的隐衷。
左相府修筑的华丽足见其落地之时的盛宠无双，但在花园后苏忱所居住的小院，几乎一比一复刻了当初苏宅的格局，一草一木皆是熟悉的样子，便就是顾清歌也不禁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心中只道莫不是苏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故意让李虎来演这出故地重游的戏码，便见李虎行至从前苏忱书房的位置，轻轻推开了屋门。
顾清歌心有诧异，方才踏进去一步便被眼前景象震惊不已。
整个屋子挂满了女子画像，正对着大门的墙面上更是两米多高的一幅桃花雨下美人策马图。
落笔细致，颜色淡雅，眉眼神韵均是画的惟妙惟肖，顾清歌很清楚那是她，或者可以说是数年前的她。
心头震撼，这满屋子的画，用的纸明显不同，并非产自一个时段。
足见是常年积累，并非一日之功。
苏忱这三年间当真并未忘记她……
顾清歌触动颇深，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反应，正思索不知该如何继续掩藏身份，便听得李虎悄声开了口。
“如大人所见，我家公子心中有一人，这位姑娘英气艳丽，性情更是爽直舒朗，我家公子多年未曾忘情，甚是痴心。”
顾清歌闻言有些茫然，转念一想不禁无奈，低声道。
“那你带我前来看这位姑娘的画像，是何用意？”
李虎轻咳一声，面色郑重道。
“鸢首大人武功高强，行走江湖自然是快意恩仇。但我家公子虽然官场沉浮多年，对待情爱却是极为认真。对大人青睐有加也是因着大人同这位姑娘颇有相似之处，难免产生些错觉。夜鸢提署与我家公子本立场相悖，大人虽然手段狠辣，但行事光明肃清贪腐我等敬佩。今日李虎纯属私心，想同大人提个醒，您若是当真对我家公子有情，那势必超不过这位姑娘去。您若是对我家公子无情，还请尽早抽身，莫要让他心存希望任人玩弄。”
顾清歌不禁被气笑了，合着李虎是来警告她的。
这对主仆可真是有趣，苏忱想方设法的想要重修旧好，李虎倒是费尽心机的想断他姻缘。
不过这倒是个好思路，也算是替顾清歌想好了日后搪塞的理由。
顾清歌漫不经心的满屋走了两圈，看着一张张的丹青，仿若是在重逢当初的自己，沉声道。
“我此前尚不明了为何苏相对于夜鸢提署倾力相帮，今日得公子解惑倒是分明了不少。你大可放心，我身为鸢首本也无心情爱，更不屑做那李代桃僵戏弄感情的事。”
李虎惊讶抬眸，许久对着顾清歌深深行了一礼，对这位鸢首大人的磊落作风更加钦佩三分。
苏忱次日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头疼的厉害连带着脖子也跟着发酸。
肩头的伤处重新包扎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更换过清爽干净。一手握拳抵在眉心，平复许久方才缓过一阵头疼睁开眼来。
熟悉的床幔已然昭示着他回到了相府，此处正是他的寝卧。
喉间干涩刺痛，眼睛也火辣辣的疼，苏忱起身行到桌边倒了杯茶水喝下去方才缓过来几分。
杯子放下的瞬间，无意识的飘到了桌边的一条红纱，拿起来挑眉端详，昨夜的回忆开闸了似的涌入脑海几乎将他定在了原地。
许久，指尖触碰下唇回忆起昨夜缠绵悱恻的吻，嘴角压抑不住的向上扬起，心中似是都被暖意充斥起来。
她是顾清歌，尽管昨晚被她蒙着眼睛没看到真容，但她绝对是顾清歌！
她吻了他，那便等于是认了他。
苏忱一下子感觉无比的兴奋，头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忙不迭的便唤人进来洗漱更衣。
周寒山在门外候着，都能听得出苏忱声音里的好心情，心中不禁诽腹。
昨天晚上眼睛都哭肿了，今天怎么反倒这么高兴？
跟着伺候的小厮们进到屋里，恭敬行礼。
“大人昨夜醉酒今日的早朝已经命人去告了假，大人尽管放心。”
苏忱倒是不在意早朝的事儿，反倒兴致高昂的问道。
“昨个我是怎么回来的？”
周寒山恭敬拱手，如实答道。
“是夜鸢提署的鸢首大人送您回来的。”
苏忱笑意更浓用沾了水的绢帕敷个眼睛，继续追问。
“那她可有停留？或者留下什么话？”
周寒山昨夜忙着安顿苏忱，并没有注意其他，等反应过来，李虎已然说顾清歌回了夜鸢提署，便只得摇了摇头。
苏忱似是有几分失望的叹了口气，但转眼间又是笑容满面，左右今日也告了假闲来无事，不如趁热打铁。
于是刚换好了衣服便高声道。
“备车，去夜鸢提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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