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闻之万分激动，立刻上前两步将裴亭安扶起，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镇国公府乃我大显国之肱骨，若能得镇国公府相助，何愁大业不成。本王今日立誓，他日若能登临大宝，必当厚待镇国公府，享万古尊荣。”
裴亭安勾唇浅笑，垂着的眼帘中多了几分萧索。
万古尊荣，曾经德祖帝何尝不曾许过此等诺言，可这份荣耀也不过传了两代，至此不仍旧是如履薄冰。
空头的许诺太过遥远，裴亭安抬眸间，神色锐利，认真道。
“后世尊荣虚无缥缈，殿下不如许些实际的东西。”
宁王微楞，似是未曾想过裴亭安竟然当真同他谈起了条件。
不过倒也无妨，结盟相交不怕有所图谋，若是什么都不图才当真奇怪。
“裴世子有何要求只管明说，本王所有，皆可拿去。”
裴亭安目光如炬，语调坚定。
“臣要殿下许诺，只要您还在世，无人可动裴氏一族及夜鸢提署。”
宁王眼皮一跳，看向裴亭安略有不解。
“世子这些年多受冷遇，担忧家族前途无可厚非。本王与亭康是挚友，又要仰赖镇国公府相助，自然是会庇护裴氏一族安危。可这夜鸢提署乃是母后节制，与镇国公府又有何渊源？为何世子竟也这般在意。”
裴亭安望着宁王许久，竟没有想到宁王身为太后亲子竟然也不知道顾清歌的身份。
一时不禁失笑，怪不得这么多年他们谁都没有发现不对。
连亲生儿子都蒙在鼓里，太后娘娘的城府可真非常人所及。
淡笑道。“只是觉得和那位鸢首大人甚是投缘，日后也许还有别的缘分也未可知。”
宁王吃惊看向裴亭安，随即笑着应下。
裴世子这么多年都没对哪家的小姐产生青睐，如今竟然说同鸢首大人投缘。
宁王回忆着夜鸢提署的那位鸢首大人，一直以来不见真容，不苟言笑，杀人不眨眼，原来裴世子竟然喜欢这种女子。
裴亭安望着宁王略带暧昧的笑意，何能不知道是会错了意，偏生没法解释明说，只能认下这桩乌龙事，轻咳两声道。
“既如此明日早朝臣会到场，斩草未除根终是祸患，既是为殿下效力，那臣便不得不多一句嘴。殿下和娘娘是不是忘了，大显除了凌云军，还有十万破风军。”
宁王一惊，世人皆知镇国公府手握重兵，凌云军风头无两。
但北境却有十万破风军镇守国门，直立御前，而事到如今，皇帝从来没有拿出过那枚兵符。
宁王反应过来立刻命人去禀报太后，惊讶于裴亭安的细心，又是夸赞良久。
约摸谈了一个时辰，裴亭安方从宁王府出来，饮冰闪身来到身后，给裴亭安披上披风。
裴亭安拢了拢披风，淡声道。
“让老五明日一早也照常上值，一切如旧。赈灾是个机会，老三也该回京了。”
饮冰点头应下，替裴亭安撩开马车帘子。
裴亭安上车之际动作顿了顿，含笑回眸对着饮冰笑道。
“老二婚礼的帖子出来了也送一份到夜鸢提署去，让鸢首大人也沾沾喜气。”
饮冰这几年难得见裴亭安这般开朗也是高兴，随着进到马车内，车夫策马缓缓行去。
次日裴世子再度临朝，呈报赈灾三策与苏忱所奏方案不谋而合，宁王着令调拨银两下放赈灾。
灾情最为严重处一为潞州，一为岭南。
潞州距离清峰涧不远，裴世子自荐一应赈灾物资由裴亭言押运前往，裴亭和人在当地协理赈灾，安置流民。
苏忱听着面上不露，眉间已然微扬，这是裴家沉寂之后要再展拳脚了，万万没想到裴世子这样的性情，竟然会倒向宁王。
但思及顾清歌，想着这些年裴家被打压的遭遇，苏忱也复议赞同，倒是压下去不少质疑之声。
裴世子与苏忱对面颔首，彼此心思已然明了，尽在不言中。
作为交换，岭南赈灾的人选则是由苏忱举荐的御史沈明。
此人出身贫寒，但生的一身傲骨，状元郎出身但为人处世过于刚直，油盐不进，若非是苏忱得势发现了他的才能，恐怕一辈子都只能做个秉笔小官。
虽然官职低了些，但不得不说，这样性子的人处理赈灾事宜，的确能减少许多层层剥茧的恶事。
赈灾事宜确定，也算是解决了一样朝野大事。
但太后暗中派人搜遍了乾清宫，也并没有找到那枚可调动破风军的兵符，实在是一大隐患。
然而此时根基未稳，人心仍旧浮动，光靠夜鸢提署和镇国公府，不足以让百官臣服。
他们用得到苏忱，皇帝这根定海神针，便也不能轻易推倒，倒实在是掣肘，只能日后再寻时机。
夜鸢提署得宁王令，彻查贪腐，搜证抓人，抄家问罪。
数月之内已经查处大小官员三十五人，抄没的财物入库一百三十万两白银，四十万两黄金，财宝无数。
贪腐如此严重，举国皆惊，但为官者人人自危，对夜鸢提署的敌意也是越加浓烈。
况且朝臣众多，夜鸢提署铁面无私。
不光是保皇一派的官员，就是太后旧党也未能幸免，当真百官皆惧，一发不可收拾。
苏忱在相府之内，将整理好的案卷和证物交到周寒山手中，沉声吩咐。
“这是夜鸢提署在查的两广官员贪墨案的账本和牵涉名录，你且送去，还是老样子请鸢首大人亲启。”
周寒山熟练的接过东西退出去办事，李虎抱剑站在一旁，叹道。
“这个月都已经送了四次了，夜鸢提署查谁您就把证据都给送到门口。也甭管是陛下的亲信还是太后的爪牙，不分敌我，追着屁股后面喂饭。人家要踢铁板，您也跟着把人都得罪了。到头来连句谢都没有，真不知您图什么。”
苏忱头也没抬的继续看着书，唇角挂着若有似无得弧度，笑道。
“不是所有人的谢都放在口边，至少现在我去夜鸢提署，可直入大堂还有茶喝，怎么能说没图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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