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行至议事厅，进入其中的一瞬间莫说是裴亭安，便就是饮冰都能看出这位鸢首大人的待客之道有些热情的离谱。
裴亭安有些疑惑的同饮冰相视一眼，回过头来看着顾清歌垂首低笑。
“鸢首大人如此盛情，倒是让亭安惶恐了。”
顾清歌帷帽下嘴角轻牵，对着裴亭安做了个请的手势。
孟子柯不想打扰顾清歌久违的兄妹相聚，称还有公务，与裴亭安致歉后便先行退了出去。
裴亭安和顾清歌双双落座，饮冰在裴亭安身后站定，四处细看了一番，确认没有机关方才松了口气。
顾清歌打量着饮冰的小动作，强忍着憋笑，从前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般一心二用的本领。
亲自为裴亭安倒了杯茶，温声道。
“世子请用。”
裴亭安颔首接过，尚未入口光是鼻尖的清香，已然能够知道是雪雾银松。
抿了一口唇齿留香，心中也知定是新茶，望向顾清歌的眼中多了几分戒备。
“的确是好茶，大人手眼通天，看来今日是早将亭安这些喜好知道的一清二楚。本该是亭安感谢大人，如今大人这般厚待，亭安敢问一句，大人是何用意呢？”
裴亭安仍带着淡淡的笑意，可眼神已经深邃起来。
顾清歌看的心中微苦，但转念一想，自己夜鸢提署的处事之风，突然对公府世子献殷勤也确实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淡笑解释道。
“世子莫要误会，我虽然年少但自小习武，儿时都是听着镇国公府平乱杀敌的故事长大的，尤其是老国公在世时的英雄事迹更是令人心生敬佩。”
“虽然如今做了这夜鸢提署的鸢首，但对为国为民的将门之后，总是多了几分崇敬在的。今日世子前来，自是有意结交，暗中打听些喜好，也不过是想留个好印象。”
“毕竟如今，我这风评在朝中民间似乎都不太好……”
裴亭安微怔，没想到竟然这鸢首要与他主动结交，还如此坦诚。
细想一下如今京中提起夜鸢提署和裴亭言当日被吓得那模样。
提起这位鸢首大人，说是索命的恶鬼也不遑多让。
戒心稍缓，对着顾清歌浅笑又喝了口茶拱手道。
“原是如此，如今镇国公府处境艰难，大人是娘娘心腹炙手可热，愿意结交实乃裴氏之幸。”
顾清歌看着裴亭安恭敬中仍是疏离心中难过，闷声道。
“镇国公府是国之脊梁，府中尽是英才，陛下目光短浅恶意弹压，于国于民皆是不利之举。只如今边境尚算安稳，宁王殿下又才监国不久，假以时日定当会重新重用的。”
裴亭安目中闪过迷茫，这鸢首大人说话毫无顾忌，真实的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顾清歌把玩着面前的茶杯，认真道。
“我所言敬佩镇国公府是真，视世子为友为兄也是真。我知世子今日前来是想探我夜鸢提署的虚实，也想了解我这个鸢首的行事风格。”
“新官上任三把火，开府五日斩杀五人，流放，监禁数位大臣，如今朝中人心惶惶生怕哪日这火就烧到自己身上。”
“也不乏有人猜测，怀疑我借职务之变排除异己，替太后争权。”
“但今日我同世子可交个实底，我立身行事有自己的原则，所有诛杀的大臣皆是证据确凿，事实清楚。”
“既负有监察百官之责，那不论是陛下的心腹，还是娘娘的亲信，又或是有什么勋爵在身，只要对大显不利，戕害百姓，霍乱超纲，夜鸢提署发现都会严查绝不放过。”
“而只要夜鸢提署在，也没人能再欺辱镇国公府。”
裴亭安闻言大震，一贯淡然的面容都有些绷不住僵硬许多。
这鸢首大人也真是位奇人，把他想问的不想问的，都一股脑的给说了。
这等行事风格迥异，反倒是打的他措手不及。
怔愣之间，一块桂花酥被塞进了手里，顾清歌已然自顾自的喝着茶，吃上了茶点。
“正事都说完了，快尝尝新鲜的桂花酥，三宝坊的可不好买。”
裴亭安清浅一笑将糕点放于唇边，少见的竟然被牵着鼻子走了。
稀里糊涂的听顾清歌说了些审讯期间查出来的趣事，倒也算相谈甚欢，等再回到马车上，还反倒从夜鸢提署拿了两大包的糕点。
饮冰看着手里提着的糕点，想起招呼她也一起吃喝的那位鸢首大人，拧着眉头，有些不可置信道。
“那位鸢首大人所言当真能相信吗？仅仅因为对镇国公府的钦佩，就做到这般地步，似乎夸张了些。”
裴亭安想起顾清歌对他嘘寒问暖，还变着法打听府中其他几位兄弟的近况也不禁失笑。
“这位大人的性情确实异于常人，若非她是夜鸢提署出身，我险些要怀疑她是想嫁进咱们家。虽然离经叛道了些但却也算是个赤诚之人，尽管不明白她为何对咱们这般珍重，但不会向咱们出手是可以肯定的。而且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同她有些莫名的亲近，那胡闹的劲儿，恍惚间让我想起老六来了。”
饮冰望着裴亭安惆怅下来的神情和微红的眼眶收声不语，只能默默握住裴亭安的手，无声安慰。
马车回到镇国公府，裴亭康立刻迎了出来。
今日裴亭安前去夜鸢提署他本想跟着，但裴亭安觉得人多不好便将他拦了下来。
可这一下午他都跟着提心吊胆，现在整个京城都说那位鸢首大人阴晴不定，嗜杀成性，是位极不好相与的人物。
饮冰虽然身手极好，但通过当日裴亭言的描述，那鸢首大人可也不是什么善茬。
从裴亭安去这颗心就悬着，生怕裴亭安吃了亏。
仔仔细细拉着裴亭安检查了一圈才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道。
“总算是平安回来了，大哥此去可见到了那位鸢首大人？聊的如何？可是如传闻中那般冷漠阴损或者暴跳如雷？”
裴亭安回想一下噗嗤笑出了声来，摸着下巴笑道。
“是友非敌，甚至温和爽朗，让人见了便心生亲近。”
裴亭康睁大了眼睛，眉心拧成了一条线，看看裴亭安，又看看饮冰。
“你们该不会弄错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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