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如月与顾清歌又简单介绍了一下江东夜鸢分部的情况，便带着二人前去休息。
暗道直通醉花阴后身不远处一座极为气派的宅院，给顾清歌和孟子柯安顿的更是上房。
孟子柯累了一路，这番终于能好好歇息，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溜烟儿的钻回屋子，房门关的又快又响，大有把生人勿近四个字贴在门上的架势。
顾清歌顿觉一阵无奈，神如月已经低低的笑了起来。
“子柯向来是个懒散性子，任务要求十日完成不等到第九日都不会去做。倒是很给大人面子，我可真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到了江东。”
顾清歌偏头看去，神如月面容娇美，语态温情，言谈之间自带了几分娇嗔，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人不是她一样。
顾清歌看着紧闭的房门，也跟着无奈低笑，轻声道。
“夜鸢竞争残酷，鸢尾之间关系倒是良好，看着你同他倒很是亲近。”
神如月拨弄着发间的簪花，唇畔的笑意泛出两分凉薄。
“不过都是江湖中的苦命人罢了，江东距离京城千里，本也是地处偏远，同其他人一年也见不得几回。子柯是个爱玩闹的，时常来江东逛逛，自是熟悉些。”
“我本也没做鸢首的能耐，见到大人也不过是一时的不忿，您的难题在京都，其他几位鸢尾可就没我和子柯这般好相与了。”
话毕屈膝行礼便径自离去。
顾清歌幽幽叹了口气，眉宇之间弥漫着淡淡的愁绪。
果然比起完成任务，人际关系更难处理。
凌云军追随裴家数代疆场拼杀，对于裴氏子弟是骨子里面传承下来的忠诚和信赖。
上辈子在永安伯府掌家，手中攥着卖身契，安排下人们做事也是无有不应的。
但夜鸢提署和以上两者皆不同，能成为夜鸢，个个都是拼杀搏命出来的。
虽然由太后统一节制，但等级严明，关系错杂，若是镇不住，内斗了起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顾清歌清楚若是单打独斗，自己目前的武功远逊于孟子柯，说到底也不过是身法诡谲那一记杀招唬人罢了。
不禁踌躇摇了摇头，走进了孟子柯房间旁边的屋子。
屋内说不上华丽，但十分整洁。
此前同神如月要的信息资料，已经由夜鸢搬到了屋内，此时正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上。
顾清歌坐在桌边，也顾不得歇息，就着烛光便翻开了册子。
江东沈家原是夜阑统治时期的大商贾，屡次得到皇室表彰，几乎垄断了江东地区大部分的商贸流通。
大显立国之后，虽然荣宠不及当年，但为了保证税赋，历经三朝，地位未曾动摇。
沈家子孙，不入仕途。
沈家大郎经商，是现任家主。
沈家二郎行走江湖号称碧水剑，也算是有名气的剑客。
沈二郎和红棉应当是相识于江湖，但究竟是为何能让红棉叛出夜鸢，并未写明。
沈家上下共计一百七十三口，虽然护院不少，但称得上高手的不到十人。
太后娘娘拨过来的人手加上当地的人，光夜鸢就共计四百，再加上神如月，孟子柯，此战几乎必赢。
顾清歌揉着眼角失笑。
孟子柯说的没错，太后娘娘这还真是送上门来的功劳。
三本册子已经看完，顾清歌将其摞在一起放在桌边。
视线落在最后一本近期往来人员的记录上。
看着天色已经微微亮，扭了扭酸痛的腰还是翻了开来。
沈家每隔一两个月都会摆席宴请宾客，无外乎招待的都是一些本地的乡绅或者属官，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翻了十余页，顾清歌的视线猛的被一个名字吸引，惊得险些碰翻了烛台。
抬手阻拦间，蜡油滴落，手背登时红了一片。
顾清歌凝眉，将烛台扶正。
对于疼痛早已经习惯，顾不得已经凝固的红蜡，把眼前的记录拿了起来，再三确认。
“十月初十，现刑部侍郎苏忱戌时自西角门入府，子时离去。”
顾清歌凝重低喃，杏眸之内尽是疑虑。
苏忱怎么会到江东来？他又怎么会与江东沈家相识？
星夜拜访，深夜方归，况且走的还不是正门。
这既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苏忱的处事之风。
顾清歌心中一沉，看来苏忱远比她知道的要复杂的多……
眉间拧紧，心中酸涩。
顾清歌犹豫片刻，还是拿出匕首，将这一页信息自记录上完美取下。
看着眼前的纸张许久，顾清歌叹息拿起，默默伸向了一旁的烛台。
火舌顺着边角快速燃起，不过须臾之间，便将纸张吞噬殆尽。
桌上徒留一层薄灰，顾清歌挥手一阵内劲扫过也已然消失无踪。
合上面前的册子，窗外仍是微亮。
顾清歌走到床边合衣浅眠，不多时便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寅时末，有丫鬟来伺候洗漱，引着顾清歌去用早膳。
厅内孟子柯和神如月已经就坐，今日倒是一左一右，正好将主位空了出来。
顾清歌也不多话，径自走到主位坐好。
孟子柯休整了一夜又恢复了那般神采飞扬的模样，看着顾清歌眼下的青黑，无奈道。
“我就说她是个拼命的吧，这么大的黑眼圈，昨夜肯定通宵看那些卷宗。好歹是个女子，这么熬会老的。”
顾清歌轻轻挑眉并未接话，吃着面前的蛋羹，轻声道。
“昨日我看了送来的一应记录，详细清楚，情报及时。神大人做的真是优秀，连来往宾客的情况都摸得清楚，让人佩服。”
神如月对于顾清歌的夸奖很受用，笑道。
“这都是早就定下的一套模式，沈家势大总要多关注些。附近早就安插了夜鸢常年监察，事无大小，皆有记录。不过平日里倒是不看的，按照年份封档，需查阅时调用就可。红棉在的时候不注意这些，大人是个细致的，这些记录十年来还是头一次有人要看呢。”
顾清歌听得此话，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又夸赞了神如月管理有方。
说话间，孟子柯已经吃了两个包子，玩味开口。
“你看的那么细致，怎么样可有部署方案了？什么时候动手，咱也学学这怎么排兵布阵。”
顾清歌目光一定，沉声道。
“这两日沈家摆席，宾客混杂。若要动手，难免伤及无辜。三日后，亥时集结，子时出手，沈家族人劳烦二位，天明之前我会取红棉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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