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台展示的总时长在四十分钟左右。
几乎是学生时代一节课的时间，且不论学生，连成年人都不见得能全程集中注意力。
极尽奢靡华丽的珠宝和美人又能怎样？
越到后面越审美疲劳，有公子哥甚至已经起身去休息区点烟闲谈，只等着展示结束后的派对，才能叫他们重新提起兴趣。
路清迎低头玩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同经纪人聊天。
【她是不是根本没来？】
【不可能啊，我明明听说她收到烫银卡了，现在展示到哪里了？】
【已经快结束了，四十分钟，我坐得屁股都疼！】
【她总不至于压轴出场吧？】
【怎么可能？华澜盛荟瞎了吗？请她压轴？】
路清迎噼里啪啦地打字，惹得周沫探头过来，“跟谁聊天呢？这么专注？”
路清迎身子一凛，熄了屏笑着应付，“我经纪人，让我别玩太晚，早点回去。”
周沫撇嘴，“这才哪儿跟哪儿？压轴珠宝都没出场，何况结束了还有派对，来都来了，一起参加呗！”
路清迎垂眸，不乏落寞，“我没有烫金卡，私人派对怕是没有入场资格。”
“我的烫金卡有两个名额！既然带你来了，怎么可能让你中途就回去，想什么呢？傻丫头！”
周沫拿肩膀碰她，女人终于展颜，跟着笑起来，“今天沾你的光，下次到了京市，我一定请回来！”
整场华澜盛荟分两个部分，拿到烫金卡的顾客享受晚会的最高待遇，畅通无阻，且每张卡可另带一个名额，而手持烫银卡的艺人、模特及品牌展方只能止步于第一个环节，没有私人派对的入场资格。
这两年没那么严格，持烫银卡的艺人可以通过烫金卡顾客的一带一关系，继续参加后续的派对环节，不过一般选择参与派对的艺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偶尔会引得富家太太的反感。
都怕自己的儿子眼皮子浅，放着好好的名门千金不相看，反而被那些倒贴的女艺人勾走了魂。
路清迎的身份比较尴尬。
说是豪门千金，这是苏省内部圈子的派对，没人认她；说是艺人，又没拿到烫银卡，因此跟着周家过来，无疑是她最好的选择。
没有什么身份比周家千金的闺中密友更适合眼下的场景。
她暗自得意的时候，周沫却突然抓紧了她的手臂。
“压轴的是谁！？好漂亮！”
路清迎仰头朝台上看去，缓缓出场的女人几乎一瞬间吸走了全场的目光，整个展厅都为之沉寂下来，背景音的鼓点也慢慢减弱，预示着展示已经快到尾声，最惊艳的展品即将亮相。
女人一身挂脖流光礼服，细嫩无瑕的肩背和天鹅颈像浑然天成的艺术品，多一分少一分都达不到这样完美的形态。
即便女人的造型给珠宝让步，做了大面积留白，只为凸显胸前的蓝宝石，可是台下观众根本没办法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金雕玉琢的瓷白脸庞，妖冶绚烂的美艳红唇，她只在台上停留一分钟，别人的一分钟是有点乏味，她的一分钟是根本不够看。
周沫不等路清迎的回答，自己已经率先认出来，“啊……是她啊……”
路清迎抿着唇，勉强维持着笑容，“你认识她？”
周沫怪异地转头看她一眼，“当然认识，难道你不认识？”
她差点脱口而出“你这张脸不就是照着她整的？”
好在她有脑子，更不愿意掺和到女人抢男人的纷争里来。
两人默契地没再继续聊下去，等林初雨下台，最后一位代言人出场，没有收获预想的惊艳目光，略显仓皇和黯然失色，匆匆结束展示后下场。
没办法。
压轴那位的杀伤力太强。
太太们当然喜欢那套蓝宝石，更怕儿子们的魂被勾走，所以林初雨出场那会儿，她们纷纷严阵以待地转头看男宾区，发现各家儿子都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简直像齐刷刷一排清心寡欲的僧人。
于是太太们放心了，又开始替儿子们担心起来——这样的都看不上，那一会儿派对上的千金更没戏，看来今年的联谊多半是要空手而归了。
周沫已经起身，路清迎顺势跟着挽进她的胳膊，其余几个姐妹也乌泱泱站起来，熟门熟路地往派对大厅走。
周太太看到女儿，叮嘱了一句“晚上少喝些酒”，就被邓太太几个拉走了。
邓太太着急忙慌地走路，周太太在后面笑，“你儿子最会骗小姑娘，有什么不放心的，需要你这样奔命似的……”
邓太太白她，“我管他死活？随他野去，我要去抢那套蓝宝石，刚刚万太太已经冲到后台了，这女人，比我豁得出去！”
周太太摇头咋舌，“看来我是抢不过你们了，你们慢慢打吧，实在不行只能进拍卖区了。”
“……”邓太太恨得直咬牙，“淑兰这儿媳妇，表现力太强了，这样一来，这套蓝宝石要被炒上天价！害苦我的钱包了！”
长辈们抢珠宝，小辈们也跟着凑热闹。
汪茜茜又同周沫杠上了。
两人看中了同一套粉钻，没人愿意让步，几个姐妹已经在劝，只是话里话外都偏帮着周沫这一头。
汪家这两年势微的苗头渐渐显现出来，同唐家的亲事又黄了，因此巴结汪茜茜的人也走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都是真心愿意同她交朋友的。
只是这种圈子，真心交朋友的能有几个？
“茜茜，其实你真的可以考虑那套翡翠，你的气质比我们都成熟，更适合稳重些的首饰……”
“是呀茜茜，这套粉钻正好能和沫沫最近刚订的那套粉纱礼裙相配，你成人之美，她肯定记着你这份人情……”
汪茜茜知道，这种场合自己代表的是整个汪家，她妥协，就是汪家没脸。
因此哪里肯让步，“都知道沫沫的礼服只穿一次，这套粉钻她也只会戴一回，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给更懂珍视的人？”
周沫脸色也冷下来，“茜茜，有些东西的归属权，不在于竞争者珍视与否，而在于竞争者的实力，你既然想跟我争，那就进拍卖区吧，我不介意因为你而使这套珠宝溢价，反正我周沫想要的东西，永远志在必得。”
“……”汪茜茜环顾一圈，发现包围圈里的年轻女宾们眼神里闪耀着比周沫本人还兴奋的目光，就知道自己上套了。
周沫绝对是故意的。
进了拍卖区的展品，溢价不翻个十倍，是落不了锤的。
这几年的华澜盛荟，只有一次，展品进过拍卖区。
两个公子哥装逼雄竞，最后却便宜了展商和主办方。
汪茜茜想到父亲的警告，最终还是黯然地率先退让，“算了……”
“茜茜，这是怎么了？”
所有人朝后看，包围圈一层一层展开，给突然打断她的女人让路。
路清迎讶然地收紧揽在周沫右臂上的双手，紧紧盯着眼前提着裙边款款走近的女人。
“初雨……”汪茜茜没办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见到老熟人的当下，眼眶已经泛红，鼻腔酸得像灌了醋，委屈到极点的模样，惹得女人黛眉紧蹙。
千金们却看得有点呆。
单论皮囊这一块，面对林初雨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有些自惭形秽。
聚光灯下远远看过去，和近距离面对面的感觉，谈不上哪一个更震撼。
只能说各有各的震撼。
她怎样都是美的，蹙着眉也美。
美得跟其他人不在一个图层里。
林初雨看了一眼正左右为难的展商代表，揽住汪茜茜的背，指着玻璃柜里那套熠熠生辉的粉钻，“你很喜欢这个？”
汪茜茜抿着唇点头，又摇头。
林初雨安抚地朝她笑，“既然喜欢，我买下送你。”
展商愣了愣，竟然同意了，“初雨小姐，我替您包起来。”
周沫这次真恼了，又不敢同女人正面冲突，只怒视展商代表，“凭什么！就凭她是你们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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