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瞻见众臣真的没有异议,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其实他不知道,他一战平定青州,逼得郑天锡自刎,还把人家的女儿嫁给张峰,又收降了郑氏旧部,这些消息传回朝堂后,原本还对他亲征一事有微词的大臣,就都已经闭上了嘴。
他本就是开国皇帝,虽年轻,但君威盛极,如今打了胜仗,又将徐云霆这位杀神招揽入朝,哪还有人敢对他的决定有所怀疑,除非是嫌命长了。
他心里虽别扭,却也不会主动让臣子给他找不痛快,当即挥手示意散朝,留下了赫连良平、何文俊与荀羡。
待群臣鱼贯而出,殿内只剩他三人时,项瞻脸上的肃穆才稍稍松动了些,起身领着他们转入昭阳宫后殿。
项瞻示意三人入座,让内侍奉了茶水,他也卸下冕冠,喝了口茶,说道:“伐荣之事,兵马无需担忧,朕早已在南境各地陈兵近三十万,随时可动,只是……”
他放下茶盏,揉了揉眉心,“粮草督运是重中之重,朕准备设立征南大将军府,不掌军事,只管统筹后勤,三位以为如何?”
赫连良平饮茶不语,何文俊暗自沉思,荀羡却直接点头赞同:“臣以为可行,但需择一妥善之地设府。”
“哪里?”项瞻问。
荀羡想了想,回道:“冀州城,或者邺邱城。”
项瞻微微颔首,这两地位于大乾腹心,从距离上来说,确实更适合统筹各地。
“嗯,那就依荀卿所言,设在邺邱。”他当即拍板决定。
荀羡见状,适时说道:“去年陛下登基之时,曾昭告天下,今年三月举行恩科策试,由何中书与臣一起主持。”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奏疏,“陛下一直亲征在外,直到您回来前半月,策试已经完成,共选出有识之士一百一十六人,还请陛下过目。”
项瞻眉头微不可查的拧了一下,暗骂这荀羡缺心眼,但还是接过奏疏扫了一眼。
“嗯,名字都挺好听。”
荀羡一怔,不明白项瞻什么意思,赫连良平和何文俊对视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
赫连良平轻咳一声,提醒荀羡:“子慕先生,仅凭一份名单,可看不出人的学识。”
荀羡还是没反应过来,项瞻已经把奏疏还给他:“既然都将策试一事完全交给你们,那如何选拔,选拔结果,以及是留在朝堂,还是下派地方,便由你们商议决定,朕只看他们为官后的表现,别的不管。”
荀羡恍然,合着这是甩手掌柜当习惯了。
他拿着奏疏无声苦笑,何文俊适时岔开话题:“陛下,南征檄文起草,措辞当到何种程度?”
“当然是越狠越好。”项瞻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把那昏君弑君杀父、宠信奸佞、屠戮忠良的旧账翻出来,详细一点儿,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皇位是怎么来的,也让他们知道,襄王当年是如何被冤枉的。”
何文俊与赫连良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份檄文一旦发出,便再无转圜余地,大乾与南荣,不死不休。
“臣明白了。”何文俊应道。
项瞻点点头,又转向赫连良平,犹豫片刻,还是说道:“良卿那边……”
赫连良平自然明白他在担心徐云庭,微微一笑:“陛下放心,她虽是北凉皇室中人,但更是大乾的皇后,分得清轻重。”
话虽如此,项瞻却听出了其中的无奈。
他不再多问,想着等回了天中县以后,再与赫连良卿好好谈谈。
“既然如此,等朕离开之后,赫连良平坐镇中枢,主持朝政;何文俊携户部、兵部、工部部分官员赴邺邱城,督运粮草军械;荀羡负责官员选拔任免,可适时巡查各地。”
三人同时站起,躬身领命。
议事完毕,项瞻打发三人各自去忙,他则换了一身便服,独身回到襄园。
刚入大门,便听见项谨苍老的笑声,以及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园子里今日很热闹,项谨与徐云霆坐在凉亭里下棋闲聊,赵远淮在园角一处教林彦书练剑,林如锦则带着何以清、何以宁在花圃里扑蝶采花。
项瞻会心一笑,缓步走进。
徐云霆要起身,被项谨拦住,其余众人则齐齐向他围拢过去,福身的福身,抱拳的抱拳,各自行礼。
项瞻笑呵呵的让他们免礼,揉了揉俩孩子的脑袋,又看看林彦书:“小五个子长高不少。”
林彦书笑了笑,有些腼腆:“每日看完书,都会跟着赵二哥练武。”
“嗯,练武是个体力活,吃得多,长得也就快了。”项瞻点点头,看了眼他手中长剑,“等什么时候姐姐回来,你可以找她要一柄宝剑,她的藏剑可不少。”
“我要过,她……她不给。”
“那朕可就没办法了。”项瞻哑然失笑,见亭下项谨正向他招手,便又看向林如锦,“带他们玩去吧。”
林如锦颔首,拉着俩孩子离开,赵远淮与林彦书也抱了抱拳,继续去一旁练剑。
项瞻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花环,又往花圃里望了一眼,见俩孩子又继续编了起来,微微一笑,走向凉亭。
“朝堂之事,都交代妥了?”项谨问。
“嗯。”项瞻坐下,把花环放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师父,我想让您给燕叔写封信。”
项谨挑眉:“你自己写不得?”
“我写,他会以为是军令,您写的,他才当作家书。”项瞻抿了口茶,偷眼瞥了下徐云霆,见他正盯着棋盘思考布局,便随口问道,“师父啊,以您来看,徐将军和燕叔,谁……”
“打住!”项谨连忙出声,“这得罪人的话,你不好意思说,就抛给我老头子?你可真孝顺。”
“哈哈哈……”项瞻朗声大笑,“瞧您这话说得,若是我随意评判,那才叫有失偏颇,您说,那叫长辈指点晚辈,怎能称得上得罪,他们谁敢不服?”
项谨撇撇嘴,懒得搭理他。
徐云霆拿起一枚棋子,反反复复放到棋盘上空,却始终不落子,最后轻叹一声,拿出两枚棋子放在棋盘,说道:“筹谋布局,驭下领将,我不如他,攻城拔寨,战场厮杀,他不如我;枪法我技高一筹,射艺他天下无双;我二人陆上对战,胜负难料,但在水里……”
他看向项瞻,“我便只能投子认输。”
徐云霆这话说得直白,算是将他与燕行之的长短剖析得清清楚楚。
项瞻瞬间就明白他为何会有此评断,两人都是大将,都身居高位,但燕行之曾统领南荣近百万大军,麾下将领何止百位,而徐云霆,却没有过这种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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