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正和还没有回答，王成先回了头。
“哎呦，祝少爷！”
王成脸上扬起来笑容，明明是挺好看的一张脸，祝灿却注意到了王成下巴边上有几根没有刮净的胡须，好像光滑的地板上堆了些杂物似的，很难让人不投去目光。
“祝少爷终于来了。”
王成撇下出来溜达偶遇的漂亮大夫，主动来到祝灿身边，相比于那种高大英俊的，还是祝灿这样的少爷长相更合他心意。
“祝太太说你一会儿就到，这不，我就出来迎你了。”
半路看到正等人的习正和，再习惯过去搭讪两句。
“是迎我……还是迎哪位先生啊？”
祝灿下巴微抬，眼神向下睨，看得王成心里一片火热，恨不得双手托着把人送进里间。
祝灿摩挲了一下手指，说道：“今儿这天气，凉得很，我要喝千扇胡同里那家吊炉梨汤。”
王成一拍手：“这还不好办，小张……”
祝灿站直了身体：“不要经下人手的。”
王成一看，立马行了个中不中西不西的军礼：“祝少爷等着，我这就买去！”
王成像一阵风似的走了，只剩下祝灿和习正和两人，习正和原本就是在廊厅里等人，碰到这么一个不着四六的人本也没想理，谁知道昨夜里碰到的倒霉蛋也凑到了眼前。
“喏，习大夫，你的衣服。谢谢你昨天借我。”
习正和收下布袋子，点点头，却不想说话，祝灿峰回路转地碰上人，倒比昨天显得主动些。
“习大夫也在等人吗？等朋友？女朋友？”
“朋友。”
“一起吃饭？”
习正和飘过来一眼，祝灿知道自己这话问的傻了，来饭店不吃饭，来干什么的呢？还好习正和是个讲究礼貌的好人，还是张口回答了。
“等个老朋友，很久没见了。”
祝灿尴尬笑了一下，觉得人家挺好的，自己跟着立这儿影响人家叙旧，好像跟刚才的王成也没什么区别，萌生了退意。
“哦好的，那不打扰习大夫了，肩上没好利索，我先进去了。”
青年说着往后退去，一转身后颈上的红色淤痕又露了出来。
习正和似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怕是喝不上那梨汤了，那家店每月月初轮休，老板要回乡下去给老娘送药。”
祝灿一听，回头笑了：“没想到习大夫也是个爱吃的主儿，一般人可不知道深巷子里的梨汤店什么时候休息。”
习正和眼神落在布袋子边绣的小花上：“那老板月底都会来医院拿药。”
祝灿点点头：“怪不得……不过没关系。”
青年倒退着走了几步，扶着里间的屏风说道：“能让那家伙跑出一趟，得半会儿清净，也是值得的。”
说完走了，留下习正和一个人站着。
见这小少爷才两天，心神儿全由他拎着走的便有两个。
习正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见到楼下进来个人朝他招手，把布袋子往怀里一揣，抬头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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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间围着祝太太的可不止一个人。
这家商行的会长，那个门市的老总，年轻的老的都有，屋里的烟飘忽在一起，像是误闯了仙门。
祝太太在中央坐着，接过了一个年轻人递来的半杯红酒。
“呦，小祝来晚了！”有人起哄道。
“得自罚两杯！”
祝灿心里叹着气，脸上却八面玲珑，笑着说上几句，酒杯没沾唇就坐到了祝太太边上。
这边祝太太已经双颊酡红，眯眼看看祝灿，说道：“王成没去接你？”
祝灿吸着烟味，垂着睫毛：“买东西去了。”
祝太太了然一笑：“别总折腾人家，我看这年轻人挺好。”
祝灿从鼻子眼儿里出来些气儿，心想你看哪个俊秀些的年轻人不好？再说王成那样的，你是看他模样好，还是人家最近套上军队关系好？
祝太太遗传到本家一点风流，虽然和祝先生比算是小巫见大巫，但在他们的人际关系里，也算是出了名号的人物。
可祝太太恨自己爹一辈子，却也靠着自己亲爹的秘方保佑着她现在活得滋润。祖上得过一份儿治外伤保命的方子，绝不外传，向来是配好了才送出去，平日里不见什么声色，战时却有着大用。
当年作为祝太太的陪嫁来的还有个药堂，一应东西都走内账。祝先生管着对外经营，祝太太拿着方子当命脉。
也正是这么一份宝贝方子，祝先生如何哄也拿不来，任你如何柔情蜜意，祝太太都能坚守着毫不动摇。
也幸亏如此，如今他俩人才能分庭抗礼，各玩各的，祝太太免于落得什么悲惨的境地里。
祝灿没有这样十足的底气，他妈妈清醒又理智，对自己儿子的爱也很吝惜，从小就知道拿他挡酒，大些了应酬不过来，就拿祝灿当枪使。
祝灿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一张有些像祝先生的脸，平白得了一些亲母的憎恶。
最近说是要办什么慈善捐赠，王成新得的别墅正是合适，一群人聚在一起，正戴着笑互相逗弄着议着事情进程。
祝灿停了一会儿，烦得不想说话，过了没多久，王成带着一盅梨汤回来了。
祝灿吹吹热气喝了半口，慢吞吞道：“不是千扇胡同的。”
王成笑眯眯地：“祝少爷好舌头，我紧赶慢赶地到地方，人家说那老板回乡下去了，不在家，只好从前门那给你买了一份李记的，味道也很不错。”
祝灿点点头，也不想喝了，把梨汤放在桌上，王成笑容一顿，还没升起来半分气儿，看到祝灿那只修长的手，气儿又跟放屁似的没了。
祝灿觉得自己的手被盯得不痛快，白了一眼王成，王成就爱这个劲儿，脸上的笑容更深。
祝灿又看到他脸上没剃掉的胡子了。
像他这样的人，自己要是没尝出来，就会被糊弄过去，天下十分的谎话，王成说的能占出七分去。
说就说，还说得假得能看出来，祝灿不信在座的人们包括祝太太看不出王成这性子，只不过人家现在风头正盛，没人得罪罢了。
王成又把视线黏在祝灿的脸上，悄悄地说道：“我最近新得了个宝贝，祝少爷可有时间同我一同玩赏玩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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