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漫长且紧张的一个多小时奋力抢救，柳明月总算脱离了危险。
她静静地躺在抢救床上，面色如纸般惨白，身躯依旧孱弱无比。
关小凌小心翼翼地安排人将她从抢救室转移至病房，看着刘虎兰为她打上针剂，心中的担忧这才稍稍有所缓解。
此时，关小凌才有机会把刘云霄和吴春霞拉至一旁询问道：“你们可知道柳明月为何会喝农药？”
“这几日她一直挺高兴的，偶尔还能听到她哼歌呢。”刘云霄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刚发现她喝农药时，她还未昏迷，我们问她咋回事，她也不说。”吴春霞也跟着摇了摇头。
董浩和刘涛更是一脸茫然，他们着实想不通柳明月怎会做出如此极端之举。
“看来唯有等她稍作康复后再询问她了。”关小凌轻叹一口气，“平日里看她挺开朗的，怎就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呢。”
众人皆是一筹莫展，愁云浓浓地笼罩在每个人的面庞之上，却都不忍心去询问身体虚弱的柳明月。
次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洒在柳明月的脸上，她的脸依旧毫无血色，但呼吸和心跳却已平稳许多。
关小凌静静地在床边坐下，轻柔地抚摸着柳明月的手背，许久之后才轻声问道：“明月，你为何如此想不开呀？”
柳明月的眼眸瞬间泛红，泪水从眼中汩汩溢出，她默默地看着关小凌，嘴唇微微颤动着。
关小凌并不催促，而是用温柔的眼神和温暖的双手给予她慰藉：“你不想说也不要紧，但你自己得想开才行，不能再伤害自己了呀。”
良久，柳明月才止住哭泣，断断续续地说道：“工农兵大学生的事儿出岔子了，我，我政审不合格。”
“什么？你父母和兄弟姐妹不是都没问题吗，怎么会政审不合格？”关小凌万分惊愕，“难道你上次和我说谎了？”
柳明月抽噎着说道：“我姐夫的哥哥犯过罪，坐过牢。”
关小凌一听，瞪大了眼睛，气愤地说道：“这简直是岂有此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呀？”
柳明月闭上眼睛，悠悠地说道：“我也没听说过这件事，可这是大队长亲口告诉我的，说是公社革委会通知的。”
关小凌越想越气，她决定为柳明月打抱不平，这也太欺负人了，政审再严格，柳明月姐夫的哥哥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也顾不得自己正在上班了，关小凌借了辆自行车便匆匆赶往公社革委会，找到了秦主任。
秦主任看着一脸怒气的关小凌，站了起来，满脸沮丧地说道：“关知青，你是为取消柳明月工农兵大学生推荐资格的事情来的吧？我正要让赵院长通知你来一趟呢。”
关小凌心中气愤，说话便带了些怨气：“柳明月姐夫的哥哥犯罪怎还能影响她的政审？牵连范围也太广了吧？”
秦主任无奈地笑笑说道：“如果无人举报，这种远亲一般是没影响的，但是有人举报，政审这块就会格外严格，没办法呀。”
“有人举报？是谁举报的？”关小凌愤怒地攥紧了拳头。
秦主任摇摇头道：“不知道，匿名信哦。”
“就真的不能改变了吗？”关小凌不甘心，还想替柳明月争取一下。
“集体讨论的，不能改变了，政审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一旦确定，不会轻易改变。”秦主任只能同情地摇摇头。
谁会举报柳明月呢？大柳树大队的其他四个知青恐怕都不知道柳明月拥有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儿吧。
难道是张广庆和张晓梅爷俩？
当初张晓梅就想要这个名额，可她根本不是知青啊，即使举报了 ，也轮不到她吧？
而且她的孩子才几个月，她就真的忍心抛下嗷嗷待哺的孩子去上大学？
但这个臭女人贪心极大，而且心思极坏，说不定就能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呢。
关小凌觉得即便柳明月得不到这个名额，也不能便宜了张晓梅这个坏女人，又问道：“既然是特批的名额，那我能不能再把名额转给别人？”
秦主任摇了摇头，说：“已经晚了，政审完毕，公社就直接把名单报到县里去了。”
关小凌气得双眼通红，却无力回天，只能郁闷地回到了公社医院。
关小凌来到了赵院长的办公室，提出借用电话给表姐打个电话，赵院长主动离开了。
关小凌把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情给吴明芝说了：“姐，我对不起你，我把事情办砸了，把工农兵大学名额浪费掉了。”
她没敢说柳明月喝农药的事情，只是说了柳明月被举报而政审不合格的原因。
吴明芝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安慰道：“小凌，别难过，名额没了就没了吧，这也不是你的错。”
关小凌听着吴明芝的话，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挂断电话后，关小凌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病房。
柳明月看着关小凌那沮丧的神情，心中充满了愧疚，她拉住关小凌的手，说道：“都是我的错，把好好的一个名额浪费了。”
关小凌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明月，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谁也不知道政审会这么严格啊，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能受到影响。”
“我......”柳明月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再次泪流满面。
“唉，”关小凌看着脸色苍白的柳明月，握紧了她的手，责备道，“即使是你的错，也不能轻贱自己的生命呀，咱就不上这个大学了，还能怎么着？”
“我，我是一时想不开......”柳明月露出一个难堪的微笑，“喝农药这么难受，我以后再也不喝农药了。”
“喝农药难受，其他的自杀方式也难受。”关小凌竟然笑了，用力捏了捏柳明月的手，“重点不是喝不喝农药，而是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坚强地活下去。”
柳明月紧紧抓住关小凌的手，狠狠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已经想开了。”
“那就好。”关小凌也点点头，想了想没把有人举报的事情说出来，还是让这个脆弱的女孩蒙在鼓里吧。
为了让柳明月看到前途的光明，忍不住又泄露天机道：“等你病好了，我借给你几本高中的课本，你好好学习，说不定哪年就恢复高考了，早做准备，争取考上正式的大学。”
“真的假的？”柳明月的眼睛里果真燃起了光亮。
只是关小凌眼睛里的阴鸷更深了，她发誓要找出那个举报柳明月的人来，决不能让他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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