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周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拧眉看着万姿，愣了足足十几秒，身边的曹依依都惊喜大叫起来，而她还在发呆。
“傻了？”万姿怼了她一下，笑。
消息是刚才收到的，一收到，她就想到了周雪。
她不会走开，至少这一年内，除了北京，她哪里都不会去。
而且凤来虽然去年走得很漂亮，但到底还是个新晋工作室，她现在走开半年到一年？还不是时候。
现在真正的设计师只有两个，后面招的设计师是实习生和助理，还不能独当一面，那除了她，能去的只有周雪了。
她很看重周雪，她的小细节设计总有点睛之笔，这个姑娘内心有乾坤，潜力无限啊。
“但我有条件，我给了你机会，就要回报，去之前，我们把劳动合同延长，我要你学习结束后，五年之内为我所用，不能离开凤来。”
万姿笑笑，“我当然知道如果你要解约，多少钱许欢宴应该都会帮你出的，但我要的是……”
话还没说完，小臂就被周雪握住了，她的眼睛闪闪亮，里面有层浅浅的泪光。
周雪一时情急，忘了自己不能说话，开了两次口，最后还是认命地拿起了手机。
——和他无关，我和你的事，和他无关！
万姿看了看手机屏幕，又抬眼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周雪很认真在点头。
啧，看来，过去那么久了，许欢宴果然还是没动静，这人做事慢死了。
“行，你说无关就无关，我也觉得无关，你的未来你自己做主，关男人什么事。”万姿调侃。
周雪狂点头，脸上是做梦般狂喜，曹依依在一边叽叽喳喳，直说恭喜。
万姿看着周雪，脑海中又浮现那个抱着母亲遗像自杀的女孩，或许周雪自己都不记得去年的今天，他们救了她。
一年了，她已经脱胎换骨，一切都正好，一切都不太迟。
02
万姿从楼上下来，陆景明刚接完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回身伸出手，两人牵着往前走。
没开车，这里离家走路半小时，当作散步了。
“说好了冬天陪你去坝上看雪的，今年去不了，只能明年了。”
“那就明年吧，明年我们去坝上过年好不好？我想看看雪中的草原，就我们两个。”
“好。”
今年腊月北京雪多，已经下了好几场，万姿走着，一路去踩路边还没有融化的雪，一边笑。
北方气候干燥，室外绝对温度低，只要没人铲雪，路边的雪能保留一周多不化，到最后全部结成了块。
两人挑着小路走，人不多，旁边人行道上灌木丛里还有些残雪，万姿用手去捞，捞成一个小雪团子就往陆景明脖子里塞，陆景明跑，万姿喊了他一声老公。
陆景明有些晕，被甜昏了头，一回头，一发命中，雪溅当场。
他还没还手呢，万姿就扑了上去，笑着要背。
“上来，”陆景明蹲下，“我背你……哇，你怎么长胖了？那么重。”
万姿被长款羽绒服裹成了球，费了半天劲才爬上去，小嘴不服气地回：“我才没长胖，是衣服重了。”
陆景明被她压得一个不防，差点一头栽倒，他一只手撑着地面站起来才避免难看，也乐。
颠了颠，等她抱稳了才开始走，“真没胖？我觉得你重了。”他逗她。
万姿振振有词：“没胖！我以前多重现在也多重，你是我男朋友，都没有把我喂胖，好意思不你？”
陆景明憋不住乐，麻溜认错：“我不好意思，我有罪。”
万姿把脸埋在他围巾里，声音里满是笑意：“那好，原谅你了，走吧。”
走了十几步，陆景明又问：“哎，你原来多重啊？我不记得了。”
空气中传来万姿愤怒的声音：“陆景明，女人的体重是秘密，你还一直问，找抽是不是！”
……
03
第二天一早，大家各自开车的开车，包车的包车，一起往承德出发。
这次和上次去坝上一样，大车依然是季齐当导游，只是以滑雪和泡温泉为主。
一上车，许欢宴就在极力怂恿大家和他一起去滑雪，但应者寥寥。
“你找季齐陪你去，他喜欢滑雪。”陆景明说。
对讲机里立即传来一声娇柔的女声：“可我过几天还有演出呢，滑雪如果受伤了怎么办？”
这声音一出，万姿愣了半秒，做了个口型问陆景明是谁？
女朋友，季齐的女朋友，陆景明悄声回答。
哦……万姿精神一振，传说中季齐的女朋友，那个跳舞的女老师，叫童韵文，名字很好听，人也很漂亮的那个。
几次说要见面都没凑上时间，大家都忙。据说季家对她特别满意，说是书香门第，娇滴滴的独生女。
“你可以不去，我们滑雪顶多半天，你在屋子里自己玩会儿，人那么多，有人陪你玩的。”季齐温声回答。
童韵文没吱声了，许欢宴兴致勃勃和季齐聊起怎么玩滑雪，初级赛道还是中高级。
两人聊得不亦乐乎，再加上一个滑雪高手朱梓琪，气氛一下子就被炒热了。
陆景明把传声关了：“听说季齐本来不想带她的，但她非要来，就跟来了。”
万姿想了想那个女孩的样子，很漂亮啊，干嘛不带她过来？
“季齐嫌她太娇气，怕她拖自己后腿，玩得不痛快。”
陆景明想了想，“这些日子，他被父母催婚催得要死，上次我们去酒吧喝酒，他说压力太大了。”
元旦前，陆景明他和季齐在酒吧相约，季齐对他吐露心声。
04
当时他想旁敲侧击打听一下季齐有没有移民的计划，谁知道季齐不但没有，还把工作排到了五年内。
五年内的乌镇和北山的艺术节，季齐都有了规划和想法，还打算启动一个大型民间艺术活动。
就这工作密集度，要移民，陆景明感觉不可能。
陆景明没说太明白，及时收口，季齐在那晚的聊天里，或多或少带上了这个“新女友”。
女孩人挺好的，就是年龄小，才刚满24岁，完全没吃过苦，被父母捧在手心上富养着长大，是个娇小姐。
“季颖先喜欢，然后伯父伯母喜欢，季齐接触了一下，觉得没啥大问题就谈了下去，说人挺好，就是很娇气，除了跳舞，平时可是半点汗都不肯流的。”
陆景明说得客气了，季齐当时的话是说：因为练舞太辛苦，她早早就放弃了，觉得当个普通的舞蹈老师也不错。
没有太大的野心，喜欢安逸、舒服又单纯的日子，就这样一个女孩。
万姿听着，也没放在心上，哦哦哦了几声后，两人聊起了别的。
但真到了度假酒店，万姿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娇气”。
一大车子的人都下来了，大巴车却迟迟没开走，季齐站在车门口踏板上，不上不下在说话。
对讲机早关了，万姿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跑上去看怎么回事，一屋子人的订房通知在季齐手机里呢。
她刚靠近大巴，听见童韵文说：“我不管，回去我不要坐大巴，我要坐小车，刚才车子里有人在吃东西，我受不了。”
季齐好言相劝：“不就是一会儿嘛，而且人家吃的是蛋糕，说没吃早饭就上车了，怕晕车，前后不过几分钟，有什么关系呢？”
万姿看见一个皮肤白皙漂亮的女孩在嘟嘴生气，她见季齐不站在自己这边，更生气了。
“那我也没吃早饭呢，我怎么不在密封空间里吃东西？”
季齐依然好耐心：“人家也没吃几口，不是刚拿出来吃了两口，你提意见，人家就收起来了嘛。”
童韵文很不高兴：“我说的是在密闭空间里，在这种地方不吃东西是常识好不好？反正我回去就是不要坐大巴了。”
她觉得特委屈，自己开车到了集合地点，是季齐要坐大巴，她想陪男友才上大巴的，早知道就不迁就了。
季齐隐隐浮现出一丝不耐烦，万姿拉了他一下，他回头看见她，愣了愣，让了开。
05
“先下车吧，”万姿轻声说，“回去怎样走，你们有很多时间可以聊，但现在几十个人等着季齐办手续呢，让这么多人等，这总不好吧？”
童韵文立即下车，虽然没说对不起，但脸上也带上了些不好意思。
季齐赶紧往酒店内跑去，顾不上在后面的她们。
万姿向司机师傅道了谢才走，童韵文在一边也加了两句谢谢，这会儿倒是乖巧。
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冲对方笑了笑。
“要是回去的时候不想坐大巴，我和你换，我们倒是不介意大巴上有没有人吃东西。”万姿笑了笑，“我不晕车。”
童韵文说自己也不晕车，但就是不喜欢有人在密闭空间里吃东西，她觉得无论吃的是什么，都没有公德心。
万姿没再吱声，只是笑笑。
分配房间的时候出了点小事，行宫很大，上下四层楼，五个连排小别墅，一共28个房间，足足有余。
但房间也有大有小，大家都不约而同，都把第一选择权给了许欢宴。
许欢宴这次出行带了刚四十五天的儿子，以及两个跟着的保姆，三个大人一个小孩。
小别墅最小的那个最精巧，装修最漂亮，一共三间房，能住下六个人，最适合许欢宴，还可以塞进另外两个人。
许欢宴手指头刚点到那套房，房子就被童韵文劫去了。
“我要这个……我喜欢这个装修风格。”童韵文对季齐说。
许欢宴的手指拐了个弯，点了另一栋，笑着对万姿和陆景明说：“那我就和你们住吧，这套房间多，你们可以帮我带孩子。”
陆景明不动声色接了下来：“好啊，我们也好半夜聊聊天，私泡一下。”
季齐转头看着女朋友兴奋得冒星星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开始分钥匙。
06
出发早也就到得早，集体庆祝活动在晚上，白天大家放飞，自由活动。
等不及想去滑雪的人，已经在行宫大厅集合，大家在讨论去哪里吃饭，最后决定去酒店餐厅吃一顿后，就出发去滑雪场，至于留下来的，自行安排活动。
万姿没去滑雪，她和人在检查晚上的食材够不够，人多，晚上连着的小门都会打开，五间小别墅可以变成一个大游乐场，一起近六十人。
他们还带了些装饰物，也要在下午挂上去，做最后的打扮。
“我们就不去餐厅吃饭了，我们点叫餐服务。”她说，和滑雪队说88。
一群人在大客厅帮忙吹气球，童韵文也在其中，她明显有些不高兴，还在生气季齐把她丢下，自己去滑雪。
在她的概念里，这是一个对她来说很陌生的环境，季齐的做法，很不“男友”。
“我们其实很少见面，他一直在忙那些艺术节，我每周都会去他家，但他还没去过我家呢，说了两次，都忙得失了约。”
她对季齐一肚子意见，听来听去都是小女孩的抱怨，有点类似于撒娇。
只不过，这短短一会的时间，她就不把万姿当外人，和她噼里啪啦什么都说了起来。
她就真的像季齐说的，除了娇纵任性一点，倒并不是太讨人厌，而娇纵任性，本来就是小女孩青春的权利啊。
童韵文抱怨了没一会儿，又提到季齐对她的好，说起来也是喜滋滋的。
比如每次回北京一定会给她带礼物，比如脾气很好会哄人，更比如这次去法国过春节，季家竟然给她订的是豪华舱，连新年礼物都提前准备好了。
季颖礼节很够，送了她一套顶级护肤品，小一万呢，她开心死了。
“大姐说我们要在法国订婚。”童韵文笑的喜悦溢于言表，“伯父也说到时候移民了，一家人要住在一起，亲亲爱爱的。”
她乐呵着，“万姿姐，我喜欢大家庭，我以后是要生好几个孩子的。”
万姿刚想说挺好挺好，恭喜恭喜，就被门外的声音给打断了。
“谁说要订婚的？又谁说要移民的？”季齐满是纳闷，他从屋外走进来，跟在背后的陆景明做了个手势，气氛不对。
万姿才放下手里的气球，问了句怎么了？
陆景明捂着嘴：“季齐没带手机，回来拿，正好听见了。”
季齐紧接着后面的那句话更是响亮：“韵文，我们的确是在谈恋爱，可我们在一起才四个月，你不觉得现在谈订婚结婚什么的，太草率了吗？”
“我爸真的和你说过要移民？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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