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倒霉的。
江苗赶过来，正好听到林晓春的感慨。
猪圈外头围得人越来越多，她们被人群隔在最外层，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不过有刘美林在，要挤进去也不难。
刘美林一口一个“大爷大娘”，搭话的功夫就顺便拨开人群，很快就不动声色地将江苗从最外层领到了最里层。
猪圈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还有猪屎的臭味，田云红掩住鼻子。
真不知道江苗来这里要干嘛。
江苗往猪圈里看，看清了里头的情况，她想到当时书本里的知识，试探着问：“这是难产了吧？”
钱有财闻声一顿，扭头看她。
居然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赵老爷子还在闷头忙碌，母猪情况越来越不好，钱有财咬咬牙：“应该真是难产，咱们上手助产吧，再拖下去大猪怕是要不好。”
赵老爷子到底经验更多，他其实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母猪折腾这么久，就是生不下来，八成是这头猪天生骨盆小，要么就是小猪崽子太大，这样僵持下去，最后肯定是母子具亡。
他也知道这时候需要人工助产。
问题是助产需要的是一双又细又长的手，他和钱有财都不满足这个条件啊！
江苗主动站出来：“我来吧。”
钱有财第一反应就是反对：“不行！”
“我没法相信你，谁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江苗冷眼看他：“那你就等着母猪小猪全凉凉吧。”
接产这会，母猪本来就撑不了太久，一直这么拖着，母猪禁不起消耗，小猪也容易被卡死。
临时去找有接产经验的人也没那么容易，现场围观的人倒是不少，要从中找出一个细长双手的人也不难，问题是没经验的，有几个人敢直接干这活？
等下操作起来，那是要把手沿着母猪水门伸进去，硬生生把小猪崽子拽出来的。
这个过程势必会充满血腥，而且会有一股要命的腥臭味，谁会愿意干呢？
江苗手型符合，又主动请缨，说实话，此时此刻，她就是最佳人选。
“别墨迹了！”
“苗苗你快去！你要真能顺利接生，钱叔给你记头等功！明年收成好的话，钱叔给你们一家子多发粮食！”
钱进撺掇着，这样的奖励让很多人眼红，有几个跃跃欲试，可到底不敢真站出来。
钱进说的是接生成功。
那如果不成功呢？大猪小猪全死了，这责任谁来承担？
她们没经验，心再痒痒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刘美林和田云红一脸担心，江苗倒是颇为淡定，让钱进找来度数高的白酒，又要了一盒雪花膏。
洗手、消毒，再涂上一层雪花膏以便润滑，江苗蹲在母猪前面，开始操作。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她是农学专业的学生，家禽牲畜的养殖的确与农业相关，但术业有专攻，她主要学的是粮食作物的种植，家禽牲畜这块真的不是她的所学的领域。
给母猪接生，纯属是赶鸭子上架！
触碰到母猪的一瞬间，江苗那颗心就禁不住抖了抖。
但她调整得特别快，双手探到母猪水门的同时，她立即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态，然后闭眼，仔细回想那本书里的内容。
按照书本里的知识，一点点往里摸索。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双手十分的平稳。
大家伙屏气凝神，是担心母猪和小猪仔，也是在看热闹。
这江苗出去一趟，回来后是真的张狂，又是写书，又是有部队的同志来送礼品，如今还要给母猪当产婆？
大家盼着母猪顺利生产，又不认为江苗真有给母猪接生的本事。
钱有财就更不相信她了。
他皱着眉头，等着替江苗收拾烂摊子。
至于赵老爷子，他更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上江苗上手的，这会虽然在旁边细心指点着，心里却不敢有太大期望。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娃，第一次给猪接产，能不慌不忙就已经很不错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江苗的双手在母猪体内一点点摸索，却迟迟不见下一步动作。
人群最外层，江婷和许林涛使劲垫脚，听到里面一直没有动静，江婷暗自窃喜。
让你逞能！让你到处想出风头！
完了吧！这次一旦失败，全村人都会记恨她的，到时候她大作家的美名很快就被大家遗忘！村里人只会记得她害死了一窝猪崽子！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刘美林惊呼：“看到了！”
“看到头了！”
“出来了！是小猪崽子！”
刘美林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她亲眼看到江苗两手托着小猪仔的头一点点向外拽。
江婷心里咯噔一下。
出来了？居然出来了？
她不愿意相信，使劲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人群太过于拥挤，她个子又不高，即便使劲垫脚，也看不到猪圈里的具体情况。
倒是许林涛率先看出点什么，赞叹道：“居然真被她拽出出来了。”
接生这活虽然很粗俗，但女人家，多点这种谋生的本事总是好的。
许林涛又一次对江苗刮目相看。
关键是，她全程都特别冷静，再加上她今天算是在危难中挺身而出，看起来这个挺身还特别成功，这就让许林涛觉得相当有面子。
他下意识挺挺胸脯。
江苗继续用力，终于，第一头小猪被顺利地拽出来。
粉色的小猪崽子还闭着眼睛，细短的猪蹄子轻轻蹬了两下，代表它还活着。
赵老爷子捧着小猪崽子，笑逐颜开：“还真生出来了！”
“是活的！”
他举给钱进看，钱进也笑起来，拍掌高呼：“好！这算是开了个好头！”
大家伙全都鼓起掌来。
母猪和猪崽子都是大队的公共财产，自然谁都希望它们全部存活下来。
钱有财怔怔地看着江苗，她居然真的成功了……
俩人离得近，他目睹了江苗的全部操作，看到她不畏困难，不怕脏苦，卖力又投入地帮母猪接生。
她好像真的很认真，两条细眉轻轻蹙起，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母猪身上。
即便是此刻，大家都在为她鼓掌，她也仍旧未受到半点影响，认真专注地继续去拽第二只小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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