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震，界在鸣。
荒界自下而上地苏醒，如一头沉睡了上百纪元的古兽缓缓睁眼。
羽灵静静站在界殿之前，看着那道灰尘未尽的身影从石座上缓缓起身。
锈剑横膝，白发披面，周身道痕如蚀骨枷锁。可周清风的眼，终于有了一点点光，随后他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眨眼间变成了青年模样。
他还未彻底清醒，像一尊方才从死战中醒来的老兵，意识仍在过往与当下之间飘摇。
他的目光才缓慢地落在羽灵身上，眉心微微皱起，嗓音低哑：
“你……”
他盯着羽灵看了很久，似是辨认，又似是在纠正记忆残影。
良久之后，周清风才低声道：
“你咋……成女人了？”
羽灵：“……”
她原本还想营造点重逢的宿命氛围，这一句话直接让她心里的些许感动彻底消散了。
她哼了一声，抱臂冷笑，黑金色战裙轻扬，眼神中满是傲然：
“被你斩杀后，我大难不死，竟然重生到了天外之界，随后我重修九世，换过十七具躯体，才夺得一界之元，再证仙基。”
“若将我这一生写成书，我就是当之无愧的大女主！”
“你呢？一个老男人天天坐在这儿，都快堆满灰了！”
周清风怔了怔，竟没有反驳，只低头看了眼自己膝上的锈剑，又看了看自己满身的尘灰和道痕，道：
“……确实有点糊。”
“只是你........\"
周清风活动了下有些生锈的骨肉，一时间有些语塞：
“你这性格，倒是和之前差上许多......\"
羽灵冷哼一声：
”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你我撑死也就见了几个月的时间，还一直在打打杀杀，真以为我是你好朋友了？“
见周清风低下头去，羽灵有些于心不忍的轻轻一叹：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了，要不是我还认得你那把剑，在这荒界我还真找不出你来。”
周清风垂眸，手指抚过锈剑。
剑没有回应，但剑意微微一震。
曾经这把剑无上至高，但如今岁月过去，他的名字便只是周清风的剑了。
他轻声问：
“这里……还是荒界？”
“是。”
羽灵点头，
“你守到现在，一步都没退。”
“仙盟的七十七位仙，都是你杀的。”
周清风沉默，片刻后低声：
“我……记不太清了。”
羽灵轻声答道：
“正常的，你那些年……太疯狂。”
周清风抬起头，看向天空，目光仿佛透过界膜看到更远的地方：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羽灵神色终于变得凝重。
她不再玩笑，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块残碎的【仙印】。
那是一枚曾属于“天序仙君”的印牌，如今残破不堪，其上气息早已断绝，唯余恐怖的时空创伤在其中蠕动。
她轻声道：
“自从你斩了无序仙君之后，仙盟将你所在的荒界视为禁忌，但如今仙盟中遇到了一些变故，永恒仙君急切需要大量世界本源，所以他决定亲自出手，很快便会找到了你这里来！”
“你如果不死，仙盟的均衡就会崩溃。”
“你如果不服，那将来的诸界——可能不再属于他。”
周清风没说话，只轻轻握住膝上的锈剑。
剑没有回应，它也经历了纪元的沉眠，需要时间苏醒。
羽灵蹲下身，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清风，我们还不是他的对手。”
“你我加起来，也不过七十九块本源。”
“而永恒仙君，他身上有一百七十块世界本源。”
“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他举手可落亿星，一念可封百界。哪怕你恢复巅峰，也难以胜他。”
清风淡淡道：“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逃？”
羽灵勾唇，笑得像她还活着的时候那般狂妄：
“逃？不，我是来找你结盟的。”
“我们……不是要单打独斗。”
“我已经查到，在无数纪元前，仙盟攻陷了诸多反叛之界，镇压了许多不肯臣服的界主与仙君。”
“他们如今或死，或封，或逃。”
“我们若想赢，必须去找到那些……曾经被仙盟压迫的仙。”
周清风眉头微蹙：
“你要我走出荒界？”
羽灵轻声道：
“不只是走出，这一次我们要在仙盟击溃我们前，先一步将仙盟击垮！”
周清风没有回答。他只是抬头，看着那沉寂了无数纪元的天空，缓缓站起身来。
剑意未起，天地却已经开始低鸣。
那是规则在悸动。
”我知道你的身后沉睡了太多的人，你的朋友，你的爱人，你一生为数不多的光......\"
羽灵轻声道：
“但现在，你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你说的对........\"
周清风回头望去，那在他人生里短暂的一幕幕如烟花般闪过，却是支撑他走过这么多年混沌的唯一一点美好。
”我是该离开这里了.......\"
他伸出手，古剑轻轻震动，一道微光从锈斑中透出，仿佛纪元前的烽火再度被点燃。
“这一次，就让一切全部了解！”
羽灵望着周清风的身影，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
“喂，周清风，你知道仙盟那帮人是怎么称呼你的吗？”
周清风一挑眉头，好奇的问道：
“怎么称呼？”
一旁没了存在感好久的昭镜仙连忙讨好般的接过话来：
“天死仙君！”
“他们都唤您为天死仙君！”
“哈哈哈，舔屎仙君，你好啊，舔屎仙君!”
周清风望着放声大笑的羽灵，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在笑什么？”
昭镜仙也没笑，同样不解的扭过头来，小小的眼睛里透露着毫不掩饰的疑惑二字。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于是羽灵抹了下眼泪，恢复了神情：
“没事，咱们还是快点出发吧！“
“扯着您天死仙君的大旗，抓出一支反仙盟联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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