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杨素之的夜半突袭，论剑大会尚未正式开始，凌云窟的众多高手便已纷纷落败。
为了赢得四擂比试、守住宗门万年剑门的荣耀，凌凤年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
时间退回到七天前，黄龙之战发生的那日。
天刚亮，慕容卿尘推开木窗，一阵冷风迎面扑来。
才刚入秋，凌云山上的气候却已冷得像深冬。
她朝山下望去，云海翻涌、雾气朦胧，山下的世界虚幻而不真实，仿佛与凌云山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她正出神，门外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抱歉打扰，二位姑娘可醒了？宗主有请。”
说话的是戒律院首座凌八难。
慕容卿尘回头望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上官灵儿，轻声应道：“凌首座请先回，我们稍后便到。”
凌八难恭敬地应了一声，脚步声渐行渐远。
慕容卿尘注视上官灵儿天真无邪的睡颜，实在不忍叫醒。但凌云宗主此时相邀，必有要事。她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推了推对方的手臂，低声道：“灵儿，该醒了，凌前辈找我们。”
上官灵儿迷迷糊糊翻身，嘟囔道：“烦人……还让不让人睡啦。”半梦半醒间还不忘噘嘴，一副娇憨模样。
慕容卿尘拿她没办法，只好独自前往长老殿。
殿门敞开着，她缓步走入。凌凤年端坐于大殿正中的藤木交椅上，背后悬着一幅水墨古画。左右各列十座，十二位长老分别就坐。
慕容卿尘向众人行了一礼：“凌前辈，各位长老，早安。”
众人起身回礼。
凌凤年伸手指向左侧首座：“仙子请坐。”
她微怔，再度行礼，优雅落座。
众人重新坐定后，凌凤年开口问道：“灵儿还没醒吗？昨夜辛苦她了，多睡会儿也无妨。”
慕容卿尘微笑：“她年纪小，贪睡些，前辈勿怪。”语气中不自觉流露出宠溺。
凌凤年点了点头：“自然不会。这么早请仙子前来，实属无奈，还望见谅。”
慕容卿尘微微欠身：“前辈言重了。”
沉默片刻后，凌凤年再度开口，面色略显窘迫：“此事原本难以启齿，但眼下形势所迫，不得不提。”他话未说完，脸已微微发红，显然极为难堪。
慕容卿尘环视四周，见众人皆面露疲态、气息虚弱，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轻声问道：“前辈是在为明日的论剑大会担忧？”
凌凤年苦笑拱手：“仙子明察。老夫与十二长老、凌云七少宗皆重伤未愈，此次论剑大会四比，凌云窟必败无疑。成败事小，但祖宗基业若断送在我手里，我实在无颜面对历代先师。这才请仙子前来商议。若仙子有良策，还请不吝指教，凌云窟上下感激不尽。”
说罢起身郑重一礼。
慕容卿尘起身回礼，沉吟片刻后问道：“前辈是否希望我代表凌云窟出战？于公于私，我确实义不容辞。只是我并非凌云窟弟子，该以什么身份出战？”
她微微一顿，继续道：“于公，凌云窟授我宝典，助我疗伤；于私，前辈的义子林剑来是我生死与共的......知己。”
她脸皮薄，“夫君”二字终究难以出口。
当然，此刻的她并不知道林剑来便是“文武双剑侯”凌东辰，亦是大伙口中的“逍遥剑宗”凌东尘。
凌凤年微微颔首：“请坐。仙子所言甚是，此事确实有些为难。”
慕容卿尘落座后，语气温和：“前辈若是不介意，便和称呼灵儿一般，唤我一声尘儿，如何？”
她心里其实十分在意凌云窟、尤其是凌凤年对她的看法，毕竟她的夫君林剑来是凌凤年的义子。
从某种意义上说，凌凤年是夫君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听到“尘儿”二字，凌凤年心头莫名一颤，呼吸微顿，怔了半晌才低声回应：“好……自然不会介意。”
他目光恍惚间望向殿外虚空，仿佛被勾起某段深埋的回忆。
慕容卿尘心思敏锐，听出他语气中那一丝勉强，心中不由得微涩，暗想：“在你们心里，我终究不如灵儿妹妹。”
她却不知，这一声“尘儿”，让凌凤年瞬间想起那位殒落在洪荒沼泽的“逍遥剑宗”——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凌东尘。
凌凤年毕竟阅历深厚，很快恢复如常，拱手笑道：“尘儿，关于身份一事，恐怕得委屈你一二。不知你是否听过我师叔，凌云三祖之首——白云仙子？”
慕容卿尘神色一肃，眼中升起敬仰：“曾听家师提起，白云仙子德才兼备、修为通天，名扬四海，晚辈仰慕已久。”
凌凤年含笑说道：“修道之人本就不忌师承多方。白云师叔虽不敢与令师相比，却亦有独到之处。若你愿意，可拜入她门下做一名记名弟子。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待凌云法会结束，是去是留，全凭你自己心意。”
慕容卿尘心中微动。白云仙子修为高深、侠名远播，却性格孤傲，一生未收徒。能成为她的记名弟子，本是求之不得的机缘。
但如此一来，自己就成了夫君林剑来名义上的师叔。正道门派最忌辈分乱序，日后若想与他长相厮守，只怕更添阻碍。
想到此处，她脸颊微微发热。
凌凤年见她面露羞怯，以为她是心中愿意却不好意思直言，便朗声笑道：“姑娘意下如何？”
慕容卿尘回过神来，轻声确认：“大会之后，何去何从，真的由我做主？”
凌凤年郑重点头：“一言为定。”
“那我答应。”她声音清晰而柔和。
凌凤年神色一松，抚掌笑道：“既然如此，便由尘儿你守地龙之战的擂台，灵儿守玄龙榜擂台，至于第三擂，则由拙荆压轴。”
他略作停顿，继续分析：“你修为深厚、剑术超群，对阵一品仙门宗首胜算极大。灵儿天资不凡、剑法卓绝，与新一代高手交锋亦能占得上风。如此排布，此战可期。”
凌十苦闻言，面露沮丧：“若是道洲公子榜上的高手参加玄龙之战，我们恐怕难以应付。毕竟他们的年纪都在玄龙之战的范围内，修为却远超同辈。”
此言一出，众人默然。道洲公子榜上的高手，乃是道洲青年一辈的十一座丰碑，无人能望其项背。上官圣女虽然天赋异禀，剑法超群，但毕竟年纪尚轻，修为难以与他们相比。
凌凤年叹了口气，道：“公子榜上的高手皆出身名门，眼高于顶，除非有生死大仇，否则绝不会在凌云窟危难之际，插手这等关乎声誉的比试。”
凌八难哈哈笑道：“妙极！三位女剑客会战凌云山之巅，必成一段佳话。”
凌十苦却微微摇头：“办法虽好，只怕天下人会小瞧我凌云窟，竟让三位女子出战，未免显得我宗无人。”
凌九劫抬手反驳：“不然，个人荣辱事小，守护基业才是根本。”
慕容卿尘微怔，轻声问道：“他……他会回来么？”
凌凤年微微一愣：“他？不知姑娘指的是哪位高人？”
慕容卿尘低下头，声音轻若微风：“是……令郎，林剑来。”
说罢耳根微红，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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