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大将军明示。”祖法古躬身说道。
莫小丰略一沉吟，说道：“你可能也已听说了吧？前些时宫里发生了些事情，陛下染恙，现在含光殿由人照护着调养。另外，李嫔娘娘才小产，也在静养之中。所以，含光殿和李嫔娘娘寝殿这两处宫苑，你最好不要去。”
昨夜酒酣之际，祖法古的确听王氏说起过邺都里坊间的传言，包括无常复仇，杀了定国寺的僧贤大师；皇帝的爱妃小产，致使皇帝大怒，一气斩杀了多名宫女等等。当时，他还不信，直到听莫小丰亲口告诫他不要去含光殿和李嫔寝殿时，祖法古才明白；原来这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他迟疑了片刻，才问道：“陛下他，人还好吧？”
“据多位太医会诊后商议的结果，陛下大约是因伤心过度，引致心脉失调，染上了阗狂之疾。”莫小丰说到这儿，心念一闪，叹了口气，向祖法古问计道，“唉，如今前方平叛战事不利，洛阳得而复失，丞相又遇刺，吉凶未知，陛下突然癫狂发作，滥杀无辜，先生如遇这般困境，不知何以处之?”
祖法古眨了眨眼睛，拱手说道：＂如果大将军允准，下官立马草拟荐章，推举您为渤海王。＂
莫小丰一怔，疑惑地盯着祖法古，没有吱声。
祖法古被他盯视得心里有点儿发虚，讪笑着解释道：＂下官是考虑到依目下的形势而言，霸府不可一日无主。如今丞相既然吉凶未知，大将军自然应当晋王爵，以示霸府后继有人，谨防宵小之辈暗中作崇。＂
莫小丰听祖法古所说竟和大哥贺崇倡立太子的思路如出一辙，不禁暗自佩服他头脑敏捷，思谋过人，却摇头提示他道：＂先生误会了吧，方才我问的是国策，而非家事。＂
祖法古反应甚是机敏，从莫小丰的只言片语当中已然嗅出了风向，立马拱手谏言道：“于国而言，下官以为，陛下既染狂疾，且有滥杀之实，当早建东宫，以备不测。＂
＂大胆！”莫小丰陡地断喝道，＂陛下并无子嗣，你居然要倡建东宫，是何居心？＂
唬得祖法古葡伏于地，颤声分辩道：＂大将军明鉴，当今圣上也非先帝亲子啊！下官的意思是可在宗室近枝中择贤立作储君，以保国胙绵长啊！＂
莫小丰脸色稍霁，缓了口气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当立高阳王为储君？＂
“万不可立高阳王为储君！”祖法古脱口叫道。
＂哦？为什么？＂
＂高阳王……年岁与陛下相仿，倘若立为储君，恐引致事端。＂祖法古挤眉弄眼地苦觅着措辞，答道。
“好了，不难为先生了。＂莫小丰被祖法古一脸搞怪的表情逗得忍俊不禁，眼见火候差不多了，遂见好就收，伸手扶起他，对门外侍立的单四吩咐道，＂你陪祖侍郎到各处走走，熟悉一下方位，座落。＂
咱们暂且不表莫小丰如何安抚，劝慰不商。单说单四奉命陪同祖法古在宫城熟悉情况。
祖法古原本只是个霸府的中级僚佐，对刚刚建成投入使用的邺南宫可以说是完全陌生。单四引着他从宫城前半部的太极，毓德诸殿逛起，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的工夫，才来到戒备森严的含光殿院外。
在路过含光殿的院门时，祖法古按捺不住好奇心，朝院内大殿的方向望去。就在他即将走过院门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院内。
＂羽……＂他刚喊出一个字来，便被单四用力一拉，身不由己地向前趔趄着跑了几步，险些摔倒。
＂哎呀，侍郎，对不住，都怪小的。”单四装模作样地跑来扶住他，不停地道歉道。
祖法古一手捂着腰，呲牙咧嘴地摆手道：＂不怪你，都怪我不该到处乱瞧。＂
单四忍着笑扶着他向前走了一程，穿过一道拱门，进入后宫，手指离得最近的一处宫苑，说道：＂这就是李嫔娘娘的寝殿了。＂
祖法古嘴里＂嗯嗯”地答应着，脚下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了不到一里路的样子，迎面正遇见段青竹陪着静殊师太走了过来。
四人相距百步开外的时候，祖法古和静姝几乎同时认出了对方，都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师太认得他俩？＂段青竹奇怪地问道。
单四头一个看出情形不对，忙疾走向前，冲段青竹抱拳施礼道：＂小的见过郡主。＂
＂你是晋阳乐身边的护卫吧？他是哪位啊？＂段青竹手指犹站在原地发愣的祖法古，冷笑着问道。
祖法古迈前一步，声音洪亮地拱手道：＂下官尚书左丞，暂领散骑省事祖法古拜见郡主，见过师太。＂
段青竹冷笑着还未开口，她身旁的静姝师太双掌合什，诵了声佛号，首先问道：“祖兄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此言一出，段青竹，单四二人俱大吃一惊，目光都聚集到了祖法古身上。
祖法古倒是面不改色地拱手答道：＂蒙大将军荐擢，自今日起，下官暂代崔侍中在宫中值宿，办差，如有需要，郡主及师太尽可派人传唤下官。＂
他虽然所答非所问，却向静姝传递了更重要的讯息：如果你需要帮助，我或许帮得上忙。
静姝似乎听懂了祖法古的言下之意，微笑着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段青竹却留意在了别处，问祖法古道：＂你代崔季舒在宫中值宿？那他去了哪里？＂
单四瞥了静姝一眼，忙上前抱拳说道：＂郡主这是要去哪里呀？小的护送您一程吧。＂
段青竹立马省悟到了什么，冲单四挥挥手，说道：“静姝师太才为娘娘讲罢《菩萨经》，我送她回去。前面就到了，你们自去忙吧。＂说罢，回身招呼一声静姝，往李嫔寝殿去了。
单四眼见静姝走过祖法古身边时，冲他微微点头示意，好奇心大起。待她二人走远后，低声问祖法古道：＂先生和静姝师太早就认识？＂
祖法古淡淡一笑，磊落地说道：＂封李两家乃世交，我和淑娘年岁相仿，幼时是青梅竹马的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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