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两名军士侍候着喝了大半碗热粥，莫小丰感到身上略微有了些气力，遂命人扶他半倚在床上，听陈长猷介绍这几天的情况。
＂多亏渤海公您及早察觉，并命下官等及时采取了应对措施，到眼下为止，晋阳城内及周边仅零零散散地报告有二三十人染疫。＂陈长猷故作轻松地首先说道。
莫小丰眼盯着他，问：＂那霸府呢？还有汾阳，龙门，潞州等处军营情形如何？＂
陈长猷眼神闪烁了一下，答道：＂下官不敢隐瞒，霸府内染上疫病的人最多，三天来已有近一半的人染疫病倒了。下官召集晋阳城内所有的郎中，经过连日来的诊治，会商，已初步确定了几种草药，可以缓解疫病症状，现委托商户大批采买去了。＂
“龙门，汾阳，还有城外各营情形如何？＂莫小丰喘着气追问道。
＂城外各营目前尚未发现有军士染疫。汾阳，龙门两处都上报有染疫之情形，详细人数还不清楚。”
“染疫人数不清？＂莫小丰稍一动气，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派人立即赶去汾阳，龙门，务必查清军中染疫的详细状况。”
陈长猷诺诺称是，冲单四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服侍好莫小丰，转身出去安排人立即赶赴汾阳，龙门两处去了。
莫小丰倚在床上喘息了一阵，在单四的服侍下喝了几口水，忽然想起件事，吩咐道：＂单五还在霸府吗？叫他来。＂
＂回禀大都督，单五他也感染了疫病，恐怕不宜来此处。＂
＂哦，他怎么样了？记得前两天他曾说查到了无名墟的来历，你可知此事？＂
单四忙答道：＂单五如今也是高热不退，已请郎中瞧过了，说是暂无性命之忧。大都督请放心。您要查问无名墟的来历，小的这就去问他。＂
莫小丰摆摆手，说道：＂算了，等他略好些，我再当面问他吧。＂因看到陈长猷返了回来，又冲他问道：“对了，晋阳去往邺都及别处的道路都封锁了吗？在疫情消退前，应当严格控制人员出入。＂
陈长猷拱手禀报道：＂高公思虑周全，前两日已命人在通往邺都及各州郡的要道设卡，从严盘查来往人等。凡是从别处进入并州境内的人员，准进不准出，已经作了周密安排。＂
＂嗯，回头你转告高公，请他注意保重身体。还有什么事吗？”莫小丰满意地点点头，问道。
陈长猷犹豫了一下，说道：＂禀渤海公，柔然使节不听下官再三解释，坚持要继续向雁门关外输运粮饷。下官已按他的要求作了相应安排。＂
莫小丰立马问道：＂已向柔然输运了多少粮饷？＂
＂大约有三四万石吧。＂
＂土诃有没有致信多咄放人？＂
陈长猷拱手解释道：＂三天前下官曾向土诃问及此事，据他说，已经和柔然的多咄太子讲定，只要咱们向雁门关外输运够二十万石粮饷，即可放回被掳走的定州百姓。待输运到五十万石时，方可放回其余人等。＂
＂不行，立即停止输运粮饷，请柔然放人！＂莫小丰语气坚决地说道。
“要是土诃不答应呢？＂陈长猷问道。
＂那就告诉他，自今往后，一石粮食也没有了，请他另到别处索粮吧。＂
“渤海公三思，如今南道叛乱尚未平息，只怕不宜惹怒柔然吧。＂陈长猷提醒道。
莫小丰却道：＂当初我可是和土诃说好的，只要晋阳这边开始向雁门关外输运粮饷，多咄那边就立刻放人。如今咱们已向雁门关外输运了数万石粮饷，柔然却没放一人，岂有此理？＂
“是是，下官这便去馆驿面见土诃，向他传达您的意思。＂陈长猷躬身答应着，又道，＂下官猜料，土诃如此急于向我朝索要巨额粮饷，或许是因为彼云中大营急缺粮饷的缘故。请示渤海公，可否立即派遣斥候前往云中打探虚实？＂
寒江雪:
＂可。薛昭送去馆驿了吗？＂
陈长猷一怔，随即说道：＂还没有。一则，未得您的允准，下官不便擅作主张：二则也担心会引起土诃对咱们的误会，所以不曾向土诃提及此事。＂
莫小丰想了想，说道：＂也好。多留薛昭在霸府几日，我还有事要问他。另外，不妨先叫他母子见上一面，尔后再告知土诃。＂
陈长猷拱手称喏，见他没有别的吩咐，遂转身离开了。
莫小丰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感到有些疲乏，倚在床上歇了一气，便要单四服侍他更衣。
＂您，这是要去探望封小姐？＂单四迟疑着问道。
莫小丰点头道：＂在屋里呆了几天，想出去透透气。＂
单四壮着胆子劝阻道：＂封小姐专门交待小的，说您醒来后不要去探望她，也不要外出走动，免得再被风寒。＂
莫小丰笑道：＂你这是在借封小姐的口劝止我呀！她那里有人在侍候吗？”
单四也笑了，说道：＂您放心，陈录事派了两名仆妇在照料封小姐，她的症状比您要轻，过几天也许就不碍事了。＂
莫小丰尝试着翻身下床，登时感到头晕气短，四肢酸软无力，只得打消了前去探视封羽衣的念头，又躺倒在了床上。
单四忙替他盖好被子，用一块蘸了水的巾帕轻轻敷在他额头，说道：＂这还是封小姐教小的用的法子，管用！您要不再睡一会儿？＂
莫小丰身上虽然没有力气，但昏睡了三天，此刻头脑还算清醒，躺在床上闭目养着神，问单四道：＂单四，以前你遇到过瘟疫吗？你帮我来分析分析，晋阳如今兴起的这场瘟疫有没有可能是人为造成的？＂
单四搓着手说道：＂哟，您这可是难为小的了。小的以前虽没遭逢过瘟疫，可听老辈人讲，说是天上的神仙里有一位痘神娘娘，要是她瞧着哪里的人好吃懒作不干活，就往哪里洒一把瘟痘，叫那里的牛啊，驴啊都染上病，逼得那里的人们只好亲自下地干活了。＂
莫小丰听他虽然答非所问，却也说得有趣，笑道：＂照你这么说，牛驴整日替人耕种，干活，凭什么痘神娘娘要让它们染上疫病，而不是那些好吃懒做的人呢？＂
单四挠挠头，嘿嘿地傻笑着答不上来。
这时，有军士进来禀报：“府门外来了个叫薛南笙的妇人，要求见渤海公。＂
莫小丰听说是薛南笙登门求见，心想她一定是听说薛昭现在霸府，急着来见儿子的，遂吩咐单四道：＂你去引她先见见薛昭，再来见我吧。＂
单四去了没多大一会儿，便引着薛南笙来到了寝房。
莫小丰因担心自己身上的疫气感染薛南笙，遂请她在外间落座，隔着道门帘问道：＂薛前辈见过令郎了吗？＂
“见过了，多谢渤海公出手相救。＂薛南笙起身敛衽施礼道，＂听说您也染上了疫病，如今可好些了吗？＂
＂已无大碍了。前辈今日登门，除了探病，应当还有别的事吧？＂莫小丰猜测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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