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清僚人手中兵器样式,李斯文脸色突然阴沉,目光扫过对面密密麻麻的人影。
粗略数来僚人满山遍野,少说也有上千人。
虽大多赤着上身、光着脚,手里却抄着刀枪棍棒,样样不缺。
锻打规整的环首刀,有裹着铜皮的木矛,甚至还有几人背着牛角弓,箭囊里插着削尖的铁箭。
大唐国内承平日久,对于兵甲一类的管制也相当严厉。
除享有封地的勋公家族,可以以扩充私兵为由,适当打造武备外,流落在外的兵器并不多。
可反观这帮僚人手里的这些兵器,制式虽不如唐军精良,却也绝非普通乱民能私造。
要说这背后没有世家在支持,打死他都不信!
侯杰拎着开山刀守在最前,见盾卫已经将二郎团团保护起来,心中再无后虑,就要冲上去,却被裴行俭一把拦住:
“侯二爷你别着急!对面贼子虽多,但身无寸甲,咱们守着地利拿弓箭射他们!”
裴行俭出身名门,祖上几代都是名垂青史的武将。
虽然到他这里,家道中落,但凭家中万卷兵书与心中大才,即便此刻以少敌多,也丝毫不惧。
薛礼同样家道中落,父亲早亡,没有裴行俭那么优越的学习环境。
但这一年来饱受两位恩师的谆谆教诲,又跟着自家公子远赴凉州,和吐蕃大军真刀真枪的厮杀过一回,经验更胜裴行俭。
裴行俭劝阻侯杰的同时,各家部曲已经列阵完毕,在薛礼有条不紊的指挥下缓缓后撤,簇拥着采药人与李斯文,逐渐朝着药田西侧的山坳退去。
万物有灵,野兽寻药,在它们日积月累的刨土堆叠之下,药田周边拱起一条略高于周遭的土壁。
此时此刻,便成了李斯文一众固守地方的上佳掩护。
等全军上下尽数退守战壕处,兵卒中的弓箭手当即取弓搭箭。
几十张强弓被拉成满月,准头偏高,将以抛物线的方式迎击对面僚人。
薛礼快速巡视一圈,见已经准备就绪,当即暴喝一声:“放!”
一声令下,紧绷弓弦接二连三的发出振鸣之声,精钢箭矢腾空而起,如乌云密布,朝着僚人方向飞射而去。
身无存甲,只有兽皮裹身的僚人,又该如何抵御专门用于破甲的大唐制式三棱箭。
答案是以血肉之躯。
远远望见唐军上弦,僚人中较为精明的家伙,便悄然将同伴拥至身前。
见无数锋锐箭簇飞射而来,只需矮身一躲,身前同伴的健壮躯干,便成了最佳的血肉盾牌。
“预备——放!再放!”
抵御吐蕃大军的那五日鏖战中,薛礼悟得了一个绝对真理——遇事不决,三轮齐射,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唧唧歪哇!
只片刻功夫,满山遍野的僚人便留下一地横尸,血流四野,哪怕众多悍不畏死的壮士,迎着箭雨成功突围到药田数丈之远,但也无济于事。
早已经跃跃欲试的侯杰,领着麾下亲卫,纵步一刀,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些僚人虽凶名在外,但也不过是迫于环境,无奈自保。
更别说贞观元年,因李孝慈、长孙安业叛乱而引起的那场大屠杀,将嶲、利等多地的悍勇之士,尽数诛杀殆尽。
能安稳活到现在的,大部分都是安分讨生活的良民,来此,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但此时此刻,面对大唐铁军的凶悍,他们才恍然明白,当年那场祸乱大唐,为何来势汹汹,却消弭得如此迅猛。
他们已经算得上族中好手,可面对如此精锐,不过是些案板上的乌合之众,毫无招架之力。
没想到士兵们的弓箭这么精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倒头就睡,后面的僚人顿时停下脚步,不敢再贸然前进。
再看看四面八方,惨死的族人尸骸...幸存的僚人残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平素与外族接战,哪怕伤亡也不过寥寥,可现在才几个呼吸,竟然死伤过半!
面对这群凶残精锐,他们又该如何,是血战,还是逃跑...
迟疑与恐惧的情绪化作蛛网,死死缠绕在这些僚人的脖颈,呼吸变得急促,手脚变得冰凉,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第三轮箭矢破空而去,李斯文等人能清晰看到,对面僚人队伍里泛起阵阵骚动。
羽箭穿透晨雾,钉在树干上震颤不止。
但更多的,则是直接洞穿僚人的兽皮衣衫,飞溅出的血珠在遍地落叶中,砸出点点殷红。
原本嗷嗷叫着冲锋的僚人,此刻却被尽数抽走了骨气,乱糟糟的朝后退去,缩成一团。
此时此刻,唯有周遭传来的族人体温,才能驱散浑身寒意。
见此,李斯文一众齐齐松了口气,好在率先打出了气势,让这些贼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但即便如此,放眼望去的贼人依旧众多,不下千人之数。
若不能趁机彻底震慑敌寇,等这些僚人回过神来,以命换伤也够两百精锐喝一壶的了。
侯杰钻进军阵,龙行虎步,走到李斯文身边。
直到被盾卫团团包围,相对安全后,侯杰这才放松心弦,拄着开山刀大口喘粗气。
刀刃上,方才斩杀僚人勇士留下的血渍,正聚集成滴,成股流入土壤。
“二郎,对面这帮杂碎没什么战斗力,一碰就碎,就是有一点不太好办,人太特么多了!
咱们这两百人虽说都是精锐,但也架不住他们玩车轮战!
硬拼的话,大不了一点!”
嘘嘘叨叨说着,侯杰突然朝地上啐了一口,吐沫里带着丝丝血迹,一脸傲然道:
“刚才有一人冲在最前,手拿狼牙棒,看着就不轻,若不是某先手一刀砍在他要害,想拿下他还得费些功夫!”
看似随意的拿袖子抹了一把,暗地里以眼神拦住了李斯文。
“二郎别担心,僚人还在远处观望,莫要自乱阵脚。”
见侯杰吐血,裴行俭瞳孔一缩,但见他说话时中气十足,伤势并不碍事,这才松了口气。
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他早就打听出,这位侯二爷与李斯文间的交情,说一句过命兄弟都不为过。
若侯杰真有个什么好歹,他是真怕李斯文关心则乱,热血上头,断送两百精兵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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