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就算需要我承担责任，这种技术方面的失误还不需要牵连下一代吧？”
杨立峰见对面提及自己的软肋，不由得有些着急。
“就是！我们厂子可没打算因为这件事上纲上线！老杨是给厂子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人！不可能因为这点失误就毁了老杨的后半生。”
在旁边缓过来气的李厂长又加入了对话。
见李厂长仗义执言，杨立峰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之前对他给小李透露消息的那点怨言，也随之烟消云散。
“……别误会，我们只是确认下信息……”
治安署的工作人员苦笑着道。
“那你们可不能打搅我儿子啊，他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学习很忙呢！”
原本关切的站在老公身后的郑萍，见对方提到自己儿子也赶紧出言提醒，她暂时还不想把家里的情况告知儿子。
“您放心！一定不会的！这点我们可以跟您保证！”
领导模样的工作人员赶紧解释。
正当几人还要打嘴仗的时候，又一个穿着制服的治安员从办公室外匆匆跑了进来，在领导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随着下属的汇报，治安署领导的脸色也慢慢严肃了起来。
“要我说，既然没查出来什么意外的情况，你们就赶紧收队吧，这毕竟是我们厂子内部的事，内部处理就可以了，你们这样实在是妨碍我们工作啊！”
背着手站在一旁的李厂长，察觉到气氛有点异常，再次出言想要赶走仍在调查的治安署人员。
“李厂长，接下来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想要向您核实，请您务必如实回答！”
“啊？这里面还有我的事？我可都是秉公处理的啊……”
李厂长闻言脸色一变，莫名其妙的道。
“请问在生产事故发生的前一天，您是几点下班的？”
“……额，记不太清了，不过我一般不加班，你们问这个干什么？我又不参与生产……”
“请您仔细回忆下，生产事故是昨天上午发生的，那么前天您是几点下的班？两天而已，您应该能想起来。”
领导的态度稍微有些坚决。
“五点吧？我确实不爱加班。”
“那为什么监控显示您在五点半的时候，走进了监控值班室呢？”
不等李厂长喘口气，治安署人员继续追问。
“啊？是么？那可能是我有点事下班晚了吧……哦哦！我想起来了，前一阵子没怎么过问安保处的工作，所以那天就去值班室转了转……作为厂长，这很正常吧？”
李厂长头上冒出了一点虚汗。
“好的，那请问您到值班室后跟值班人员聊了什么？”
工作人员一边记录一边继续开口。
“……也没聊什么吧，就简单问问保安处的工作情况，监控和各种安全设备有没有什么耗损，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厂里帮助的……毕竟这也属于我的职权范围嘛！”
“李厂长很负责嘛……”
调查人员低着头刷刷的记录，同时意味难明的夸了一句，突然话锋一转：
“可是，那天值班的几位并不是这么说的呀，他们说你只是跟他们闲聊了几句，就把他们都赶去吃饭了，也就是说……当时的监控室里只剩下您一个人了，对吧？”
“嗯？有这么回事么？我记不太清了……但是，但是也正常吧，值班的同志们确实辛苦，让他们去提前去吃口饭，我帮他们值一会儿班……这也不算违规吧？”
本来颇为镇定的李厂长，此刻两只手纠结的握在小腹前面，脑门上的汗水也逐渐凝实，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自信了。
莫名其妙的听着两人一问一答的杨立峰和郑萍二人，这才稍微反应过来，难道……这场离奇的事故居然和李厂长有关？
“当然不算违规，您是厂长嘛，就算您关闭了全厂的监控也是在职权范围之内！何况您只是关闭的技术办公区的监控呢？而且只是短短十五分钟……”
治安署领导笑盈盈的看着面前脸色涨红、满头大汗的李厂长。
“您有点热啊李厂长！这办公室冷气挺足啊，怎么出这么多汗？”
“啊？！啊！是挺足的……那个，当时我就是想试试厂里的监控是否运行良好，所以试验了一下开关……那时候技术人员办公区都没人了，所以我就……”
李厂长结结巴巴的强行解释道。
“所以您就专门戴着手套，关闭了监控长达十五分钟？我还以为您不会承认是自己动的手脚呢。”
调查人员看着脸色巨变的李厂长，摇头笑道。
“毕竟我们在开关上没有找到任何您的指纹，作为长期保持运行状态的监控开关，一年半载都不会有人去碰一下，可上面居然干干净净的连一点灰尘都没有……这就不合理了吧？”
“我……我就是看他太脏了，所以才戴上手套的，然后又好心擦了擦灰尘……”
李厂长已经顾不上仪态了，只是前言不搭后语的竭力解释着自己奇怪的行为。
“何况这期间我也没出监控室，我只是关闭了监控！什么也没做嘛！！”
说到这本来已经慌乱的李厂长似乎又找回了自信。
“当然，那天您除了关闭监控什么都没做，因为接下来的事，你也做不了！”
调查人员语气突然严厉起来：
“大前天，你突然在银行提取了十万现金，用来做了什么？前天早上在您的带领下进入工厂的那个陌生人又是谁？”
“我……我取自己的钱还要跟你汇报？我有自己的用处！还有……什么陌生人！我啥时候带陌生人进厂子了？胡说八道。”
李厂长虽然犟着脑袋死不承认，但是色厉内荏的态度已经足够让旁人看出端倪。
尤其是旁边听完了整个问询经过的杨立峰和郑萍。
虽然此时已经确定这次事故绝对跟李厂长有关系，但是两人现在还是不能准确的整理出一条明确的思路。
只能心急火燎的等待着问询的继续进行。
旁边无比好奇的技术员们也慢慢注意到这里的情况，都有意无意的向这边靠拢着。
“您的钱自然是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你带人进厂的这段监控也确实含含糊糊，不得不说，不愧是当了半辈子领导的人啊，这一手撇清关系的手段玩的炉火纯青！”
调查人员嘲弄的微笑着合上笔记本，接过旁边人递来的平板，展示给围观的众人，上面正在播放着前天早上李厂长进入厂子的监控画面。
只见李厂长的身后一米左右，紧紧跟着一个身穿不合身工装的年轻人，值班的门卫虽然想要阻拦，却好像被走在前面的李厂长瞪了一眼，立马悻悻的缩回了伸出的手。
可是奇怪的是，李厂长和那个年轻人全程都没有任何交流和互动，一进厂子，两人就赶紧避嫌一样在一处监控下分开了。
“……真是巧妙，这个做法就算是最后被查到，你也可以推脱说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跟的有其他人……”
调查人员感慨的看着手中的监控画面。
“可是不巧的是，经过我们进行的面部比对，这家伙居然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电脑专家！”
说着，调查人员把手中平板往右一划，果然出现了视频中神秘男子的面部特写，同时搭配了一张高清的资料照片。
虽然监控照片略显模糊，但是大家还是能清楚的看出来两者就是同一个人。
“一个年入百万的电脑专家……为什么会乔装打扮进入你们这家没什么高新技术的老厂子呢？还那么巧合的跟在你的身后？而你那天又巧合的提取了十万现金？”
调查人员饶有兴趣的的看着脸色巨变的李厂长，突然猛的提高声音质问道：
“更巧合的是当天下午，就在你关闭监控的那十几分钟，杨师傅的电脑被人破解了密码强行开机，将保存在电脑上的历史版本图纸全部删除，并且把最终版本修改成了错误图纸！”
“在这之前，你还利用自己厂长的权限，把整个审核流程中的备份数据全部修改。”
“甚至在安全专家的帮助下把那些提交、保存、审核的时间都修改的一丝不差！完全给人营造出一种这张图纸自始至终都是错误的假象！并以此来污蔑杨师傅！我说的对不对？”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被质问的哑口无言的李厂长。
脸色涨得通红的李厂长，顾不得快要流进眼睛里的满头冷汗，摆动着颤抖的双手，试图否认，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僵硬的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呀？”
明白了一切的杨立峰，回忆着追责会上全力为自己开脱的李厂长，不可置信的问道：
“出事之后您还维护我来着？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只因为我没有死保你那个远房侄子？”
李厂长满含泪水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表情痛苦的杨立峰，颤抖着微微摇头，却又嗫喏着说不出话来。
“他维护您大概是怕事情闹大他也不好收场，毕竟这件事虽然看起来做的很缜密，但是根本经不起有心之人的查探……”
调查人员好心给有些心软的杨立峰解释了一句。
“至于他诬陷您的原因嘛……”
调查人员又转头看向脸色已经逐渐发白的李厂长道：
“前阵子，您的账户莫名出现一笔100万的合法转账，名义上是技术咨询费对吧？支出方是京城冯氏集团！”
“冯氏集团？就是小李呆的那家公司？小李怎么可能有这种力量……”
不等李厂长有什么反应，杨立峰倒是突然恍然大悟。
“如果您说的小李是指这位李厂长侄子的话，大概还没有操纵这件事的能力，毕竟在这件事之前，他只是个流水线工人，连技术工种都算不上。”
治安署的人再次出言解释。
“别说了，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一手主导的……要怎么处理我都认罪……只是……”
李厂长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下，满脸羞愧的低下了脑袋，但是又突然乞求般的看着杨立峰：
“老杨，看在几十年同事一场，能不能饶了我这一次……你嫂子他一个人带三个孩子不容易啊！”
“……我家就容易了？我儿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差点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你作恶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家的情况啊？！”
郑萍生怕自己性格温和的老公，万一心软，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赶紧站出来厉色道。
本来就没有动摇的杨立峰，听到老婆提到儿子的事，更加坚定了追究到底的决心。
“其实……这件事已经不是谁愿不愿意追究的事了。”
倒是旁边的调查人员赶紧插嘴，给几人普法到：
“这位李厂长，你涉嫌职务犯罪、陷害诬陷他人、贪污受贿导致国有资产重大损失，现在正式对你进行拘捕，后续将交给有关机关依法处理。”
脸色灰白的李厂长，瞬间好像老了几十岁，只得乖乖伸手戴上了银手镯，在厂子所有人的目送下被押上了治安署的公车。
……
“冯家有点过分了，祸不及家人的规矩都不打算遵守了。”
刘家庄园的小书房里，刘雄正跟自己大哥汇报着杨家的情况。
“要不是我早就安排了下面的人稍微留意，恐怕杨氏夫妇还真要遭受不白之冤。”
“妥善解决了就行，虽然那小子现在也不差钱，但是相比于子女孝敬的钱，老人们还是有自己的一份稳定收入更让人安心啊。”
刘洪道点上两支烟，分了一支给自己小弟。
“既然冯家还有心思搞这种小动作，那看来咱们给的压力还不太够啊，场面上还是再加把劲吧！”
刘雄闻言点头答应，又继续汇报：
“倭国那边收到咱们这边的消息之后，紧急组建一支医疗企业代表团，大张旗鼓的说是要跟中医协会的人谈合作，今天早些时候已经光明正大的落地中州了。”
正在吞云吐雾的刘雄，若有所思道：
“代表团里有几个年轻人是专门塞进去的，身份么……倭国那几个见不得人部门都有参与……”
“看来咱们计计划有效果啊。”
刘洪道舒服的微眯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客人既然来了，就不能轻易放他们走喽！”
刘雄闻言也露出一丝微笑。
“……你们两个小子！！居然背着我在这抽烟！”
刘正英气势汹汹的推开小书房的门，恶狠狠的看着吞云吐雾的兄弟二人。
“给我来一根！”
“爸，医生说你身体刚好！还是不要……”
刘洪道试图劝解，却被老爷子气冲冲的顶了回来：
“滚蛋！那医生要是真有本事，咋没能治好我的病呢？”
刘雄闻言只得赶紧给老爷子也点上一支。
“……你俩拿人家当诱饵，有没有提前跟人家知会一声？”
刘老爷子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上，闭着眼睛享受着香烟的舒适，开口向两个儿子询问道。
刘洪道和刘雄互视一眼，各自默不作声。
“怎么跟你们说的？当朋友处，凡事都要平等，不能想着单纯的利用别人！听不进去吗？”
老爷子见俩人都不吭声，心中自然有了答案，这会儿语气里是真的生气了。
“……怪我，昨天给他送卡忘了提一嘴了。主要是没想到倭国那边动作居然这么快……”
刘雄见老爷子发怒，赶紧开口把责任揽在身上。
“一会儿我就打电话跟他暗示一下！”
“暗示个屁！那傻小子听得懂么？”
老爷子批评了刘雄一句，又继续吩咐道。
“晚上！派车去接他，就说我老头子请他吃饺子，就用从他那买下来的面和肉。”
“好吧，那我一会就去安排。”
刘洪道应声道。
“哦对了，中州灰色势力最近异动频繁，似乎有改朝换代的趋势。”
被老爷子打断了的刘雄继续汇报。
刘洪道刚想开口回应，却被刘老爷子抢了先。
“……盯紧一点，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大动作，直接以最快速度全部取缔！华国，不允许有什么牛逼的灰色人物存在！”
“是！”
俩儿子一脸无奈的答应着。
“还有杨鸿母亲的事，我们似乎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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